- 爱尔兰乡下人:一项人类学研究
- (美)康拉德·M.阿伦斯伯格
- 2203字
- 2023-10-08 11:38:02
序言(1968年)
借此小书再次发行的机会,我很高兴应邀回顾发生在三十年前但依然记忆犹新的那段时光和那个地方。这本书现在显得单薄了,因为已经涌现出太多研究复杂文明和古老传统国家的人类学论著,对其东道国的阐述也比该书更全面、更详尽。自本书出版以来,对爱尔兰文化更加充分的多项研究已经或即将问世。作者本人也在此期间数十年的教学、关注和推动社会科学发展的紧张工作中,变得比当年更壮实了。但是,爱尔兰的乡村和传统依然与我们同在,更深入人心、更丰富多彩,尽管今天也更加现代化了。愿上帝保佑他们永远如此,“爱尔兰万岁”。三十年前帮助那个年轻人了解他们的国家、了解他们如何生活的那一代爱尔兰乡下人和镇上人,如今和作者一样正在变老或者已经离去。但是他们的善良、他们的风趣、他们的智慧,将永驻记忆,岁岁长青。或许正是因为该书捕捉到了他们的优良品质,所以它仍然拥有读者。听说人们今天还在找这本书来读, 看它怎样对以生活方式呈现的文化进行分析,了解书中那些对爱尔兰或对或错的诠释。这真让我非常开心。
该书在1937年那批共同开拓学科疆界同仁们的著作中,不是最起眼的。当时在美国,林德夫妇出版了《米德尔敦》一书,[1] 劳埃德·沃纳和他的合作者们早已开展了后来构成《扬基城》系列丛书的田野调查,并且他们在美国“南方深处”和中西部“琼斯维尔城”的两项社区调研也在进行之中;[2] 罗伯特·雷德菲尔德与霍勒斯·迈纳分别在墨西哥和加拿大完成了他们各自的人类学社区研究。[3] 然而,该书以及我与索伦·金博尔(Solon Kimball)随后合著的《爱尔兰的家庭与社区》却是如今广泛开展的跨大西洋对欧洲故土和高度文明社会的文化人类学研究的第一例。新近,曼彻斯特大学的罗纳德·弗兰肯伯格发表了一部学术综述,概括介绍了紧接我们的研究之后仅在不列颠群岛一处就完成了的十项社会人类学研究。[4] 现在,社区研究关注农村和都市,关注传统和现代生活方式中的风俗习惯和社会行为,已经成为社会科学的信息和发现的首要来源之一。几乎每一大洲、每个现代和发展中国家的现代社会人类学和社会学,都在从中汲取经验。
弗兰肯伯格的《不列颠的社区:城镇与乡村的社会生活》(Communities in Britain:Social Life in Town and Country,London,Penguin Books,1966)一书,以我们在克莱尔郡的研究开篇,接着很快转入向读者介绍一系列在不列颠群岛五国[5] 的集镇、乡村和城市对当代生活的现代研究,以及它们所揭示的脉络清晰且内容详实的社会学现象、洞察和新概念。 同样,金博尔和我最近也通过出版《文化与社区》(Culture and Community,Harcourt,Brace & World,1965)一书,尝试在更广泛的层面上总结社会科学在各地进行社区研究的经验,包括在欧洲、亚洲、美洲、非洲(的确,在全世界),从而展现这些实践对现代社会学和人类学的丰硕贡献,以及对认识二十世纪人类生活方式和文化变迁潮流的启迪。当年那支小小的拓荒队尝试使用人类学的方法分析现代民族的习俗、传统和现实的努力——你们下面将要读到的《爱尔兰乡下人》为其中之一——已经结出果实累累。
对爱尔兰风俗的新的研究也出现了,遗憾的是数量还不够多。当然,其中一些是历史和文学作品,但也有几部是社会学和人类学方面的。就前一类来说,弗兰克·奥康纳和肖恩·奥法莱恩应该成为你们的爱尔兰文学指南,[6] 卓越的埃斯廷·埃文斯的《爱尔兰遗产》一书则可引导你们了解爱尔兰的历史。[7] 第二类作品刚刚崭露头角。亚历山大· 汉弗莱斯神父的大师之作《新都柏林人》跟随我们书里的乡下人进入了城市,成为新的一代。[8] 来自法国的罗伯特·克雷斯威尔和来自美国肯塔基州的阿特·加拉赫,分别在戈尔韦郡和克莱尔郡的小农庄主中间进行社区调研,核实我和金博尔之前的工作(科学家们称此做法为“复制实验”),[9] 两位的研究也很快就要面世了。他们的著作和其他评论当代爱尔兰的期刊文章一道,将谈及继《爱尔兰乡下人》报道的社会现象之后所出现的许多新状况。尤其引人注目的是,自从我的报道之后,爱尔兰的工业化突飞猛进,移居海外的节奏也终于松缓下来,更多的年轻人得以留在国内。虽然晚婚似乎仍很盛行,[10] 但据说现在许多乡下姑娘根本不愿嫁入农家,尽管本书重点关注的小农庄农业仍然欣欣向荣,甚至在一些方面已经实现了现代化。不过话说回来,爱尔兰还是爱尔兰,大可不必担心。
新的分析和新的书籍,以民族志的形式细节刻画(minutiae)了各种现存的社会和经济的巨大力量,其产生的心理压力、应对措施和有关趋势,为我们发现和诠释了更加丰富的爱尔兰生活和社会。这门学科在这些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现在有更多的人提笔撰写这里的人民和这个国家。同时,人们对他们为人类共同文明所做出的杰出贡献的认可,也在日臻成熟。与之相比,我的这本书确实过于单薄了。
不过,我仍然希望这本书表达了它的初衷,仍能起到介绍爱尔兰生活和乡村习俗的作用,仍能引导读者看到那些错综复杂又密切交织的原因和结果,理解文化体系、劳动活路、家庭生活、不渝忠诚以及将它们相互连接的价值观念。该书对功能主义和以体系视角解释人类社会生活的科学阐述,依然成立。我仍希望该书能一如既往地激起海内外爱尔兰人(the Gaels)浓厚的思乡之情和诚挚的接受认可,并一如既往地唤起访问过这个国家或钟爱其传统的外国人(the Gall,古老的凯尔特语曾把他们如此区分)满怀热情和同情的好奇。这是因为人类学作为一门研究人类的学科,永远不能像冷漠的冶金学那样限于客观。人类学一定要教导我们懂得人性,教会我们体验一种与国内和世界上不同人们之间的感同身受。
康拉德·M.阿伦斯伯格
纽约州,纽约市,哥伦比亚大学
196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