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四月的雨

刘先一番义正言辞，从事实角度出发，分析了一波敌我强弱，深化荆州与张绣的双边合作，复盘战胜袁术的耦合性，精准量化此次出兵的生命周期，强调用大汉天子的威望进行结果导向……

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字——不能出兵！

面对刘先这一通劝谏，老帅哥刘表那可真是武则天丧夫——失去了理智（李治）。

不仅口中大喊着要诛杀袁术，报效天子，甚至不惜挥剑威胁刘先，企图让他闭嘴。

戏演到这里，陈弘忽然有了精神。

砍，快点砍，你倒是砍啊！

奈何刘表终究没有自断臂膀的好习惯，只是挥舞了几下长剑，便被刘先抱住了大腿。

“明公就算砍了臣，臣也还是这句话，出兵讨逆兹事体大，不宜仓促！”说着，他又扭头看向陈弘，“子远以为如何？”

你们演你们的，关我什么事……

陈弘自然不想搀和进这对君臣的争执，奈何人家这戏就是演给自己看的，总不好冷眼旁观。

“刘别驾言之有理。”陈弘满脸义正言辞拱手道，“袁贼虽罪该万死，但出兵还得从长计议，使君便让此贼再多苟活一段时间又如何！”

听完，刘表终于找到了一个台阶，整个人长长叹了口气，将剑‘哐啷’一声扔在地上。

“子远啊，出兵讨逆兹事体大，我又何尝不知。但每念及袁贼猖獗，天子蒙羞，老夫便痛不能眠！”

陈弘又劝道：“使君对大汉的忠心可昭日月，但也不能因此事气坏了身子。万一使君一病不起，天下还有何人能率群雄讨伐逆贼！”

听到这句话后，刘表先是一愣，继而眼中露出一抹精光。

陈氏子什么意思，是要让我效仿当年袁绍讨伐董卓，号召群雄讨伐袁术吗？

这倒不失为绝佳之计！

刘表名列八骏，曾经也是大汉小鲜肉，清议界的男团giegie，除了权势之外，名声他同样看重。经陈弘一句话提醒，他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罢了，罢了，就且让袁术逆贼的脑袋在脖子暂寄一段时间……”刘表叹息道，“始宗，传我令，命我荆州文武明日府中议事，筹措兵马粮草，讨伐篡汉逆贼！”

“臣谨遵钧命！”

刘先拱手答应了一声，急忙转身离去。

“方才老夫一时失态，倒让子远看笑话了。”平静下来后，刘表正了正衣冠，对陈弘笑道。

“使君一心为国，下官钦佩之至！”

陈弘笑道，同时将地上刘表的捡起来递了回去。

刘表挥了挥袖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老夫不过尽臣子的本分而已，调兵之事，明日便有定论。子远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老夫早已命人收拾了客馆，且去歇息吧。”

戏演完了，陈弘带来的财货也笑纳了，刘表便下了逐客令。

“不敢打搅使君，下官告退。”

陈弘也很识趣的起身告辞。

出了成武侯府，早有侍者在外等候，将陈弘带到了距离州府二三里的客馆内休息。

贾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陈弘回来，便凑上来问道：“世兄，此行如何？”

陈弘便将方才刘表的惺惺作态说了一遍，听得贾穆眉头直皱。

倒是旁边的刘向心直口快，满脸不屑道：“身为宗室而不思报国，刘景升妄称君子，居然还有脸说自己是什么江夏八俊，真让人笑掉大牙！”

“这个世道，哪还有什么君子。”陈弘摇了摇头笑道。

贾穆沉思片刻，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倘若刘使君不愿发兵，咱们该当如此？”

“反正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发兵，倒也谈不上失望。不过刘景升此人素来爱惜羽毛，为了名声，有些事也不得不为。接下来，咱们只要静静等待就好。”

陈弘说着，抬头望了望下午明媚的阳光，顿时心情大好，开口道：“咱们也不必在此蜗居，走，且去见识见识这襄阳的繁华景象。”

“好！”

毕竟是少年人心性，闻言贾穆也来了精神，点头笑道。

陈弘进房间脱掉身上的官袍，换了一身士子打扮，命刘向带了十多个随从，与贾穆一道出了客馆，漫步在襄阳城中。

人间四月天，春末夏初时，午后的清风吹拂，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陈弘等人在街上逛了一会，看着沿街叫卖的小贩，琳琅满目的商品，来往不息的人流，一股烟火气扑面而来。

尽管数百里外不久前才发生了一场大战，百里外前两日也才经历过一场人间惨剧，但这里的人该生活还是怎么生活，并没有受到丝毫干扰。

天底下没有新鲜事，人世间也都是俗人，去者不可追，来者也太远，所以人就只能活在当下。而当下最重要的事，其实是下一顿该吃些什么。

天塌下来，也得穿衣吃饭，这就是人生的头等大事。

陈弘摸了摸肚子，中午净他娘的看刘表演戏了，所以现在便有些饥饿。找个小摊买了些吃食，佐着襄阳城内的熙熙攘攘，陈弘吃得十分香甜。

吃完之后，陈弘拍了拍手，心情更加好了，开口笑道：“走，咱们去城外看看，久闻荆襄之地有隐者高人，咱们不妨去见识一番！”

隐士嘛，自然是要远离喧哗的。

虽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但除了袁绍那个奇葩曾在雒阳隐居之外，大抵没有人会住在闹市之中，还敢腆着脸说自己是隐士的。

就在陈弘一行人刚准备出城时，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落在地上，打湿了尘土点点，带起微微烟尘。

刘向开口道：“少君稍等，小人去买雨具。”

“这么点雨要甚雨具。”陈弘摆手道，“春雨贵如油，咱们也不妨沾点油光，纵情山水间，去客馆牵几匹马来。”

“世兄今日怎么这么好的兴致？”贾穆有些好奇道。

“吃饱了，便做什么事都有兴致。”陈弘耸了耸肩道。

不一会儿，刘向牵马归来，陈弘等人牵着马漫步而去，等出了城门，便在官道上纵情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