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化仙先化凡

“我叫陈胜。”

藏在陈老汉后面的小男孩勇敢的伸出头来，嗓音带着孩童的稚嫩和清脆，又有一些大气。

姜太一望着这个小孩，发现对方根骨不错，便对着陈老汉说道：

“你家这个孩子是个修行的好苗子，姜某有意传他一篇吐纳的口诀，虽然在你们这方天地灵气薄弱，可只要他日夜吐纳，日后于凡人之中成就个‘万人敌’还是没问题的。”

便在陈家小孩的黑亮眼睛忐忑谨慎的注视下，伸手一点。

顿时，小男孩便原地昏睡了过去。

“胜儿。”陈家汉子连忙惊慌抱着孩子，惊惧的看向了姜太一。

他父亲陈老汉毕竟是有些许见识的，连忙呵斥：“没出息的，惊慌什么，没听到神人说这是给咱家胜儿传授了一篇仙家神功，这是天大好事，快，我们快跪谢神人！”

陈老汉可是听说过在这天下有诸子百家，各大门派，江湖之上的高手存在的。

他听说，当年的吴越之战后，曾有一名女子，就拿着一根竹杖，便敢杀入越王宫。

一根竹杖罢了，竟就杀穿了越国两千剑士。

这就是那种厉害人物的恐怖之处。

一根竹棒，便可横扫两千越甲。

而方才神人说什么，那吐纳神功若是被胜儿练得有所成了，能做个……

万人敌？！

岂不是比当年那个青衣竹棒的女子还厉害？

“多谢神人传下神功，多谢神人看重我家胜儿！”陈老汉拉着儿子和孙子，在姜太一面前就要叩首。

岂料，膝下竟有一阵清风，托着他跪不下去。

姜太一望着老汉一家，在看向了这大槐乡的一百多乡民，轻轻说道：“此前姜某便说过，是诸位的叩拜香火之情唤醒了我，于姜某有恩，怎能还担诸位的敬拜，而传给你们家小孩的那篇口诀，只不过是稍微想要聊表谢意，盼他日后有所成的时候，可以庇佑你们这一方乡亲，除此之外，姜某这里还有一些信物，烦劳你代替我分传下去。”

他从袖口之中凭空变出来了一些令牌，每个都有刀币大小，看起来似金非金，似玉非玉：

“尔等凡人，寿命短暂，或许百年之后，我们已经不能再相见，但念着诸位唤醒我的恩情，只要来日我再见到这个村子里的诸位的后人，凭着这些信物，姜某必还将照拂你们的后代。”

陈老汉惶恐紧张又兴奋喜悦的拿过来了这一叠令牌，仔细排数下来，一共有九张：

“这，神人……还能庇佑我们的子孙后代？”

这一抬头。

却发现神龛上的神人身形已经消失不见了。

整个大槐乡的乡民们也都惊呼起来：

“神人归天了！”

“神人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是神物吧！”

“是否可以换取很多钱货？”

整个村子的人都朝着陈家老汉围了上去。

陈老汉只是失神的望着那空荡荡的神龛，神人，已经回返天上去了吗？

然后被众人拥堵着的他，见着乡民们贪婪的眼神，威严呵斥道：

“都听好了，神人留下的东西，咱们乡里决定后会给乡里的九个姓族，但有一样，这东西必须得当做传家宝流传下去，绝对不允许变卖……”

……

姜太一看似离开了大槐乡，实则，他的身躯还盘坐在大槐乡的上空，眸光从上而下俯瞰着这些人。

看着陈老汉的打算，心中不由点头，这老汉这样的安排，也算不枉他的一番苦心了。

这个乡村的人，连续叩拜了他半月，这才将他唤醒了，有一份恩情在，若是给一些凡俗间的东西，也不是不可，但那对于姜太一来说，并不是能够让他心安，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传给那孩子一篇功法，以及，答应以后护佑他们的后人，更显实惠一点了。

最后再望了一眼下面的大槐乡。

姜太一抬头望向了天穹之外，茫茫星辰，眼中闪过一丝萧索：

“我化仙失败，竟然是来到了这么一方天地。”

回忆起此前半生。

他本是一个乡村少年，因孩童时曾梦到过一些高楼大厦和方块文字，而意外得了仙缘，从此迈入了修仙一途。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

自从踏入修真界的那天起，便与天争，与地争，与己争。他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不手软，虽成为了修仙界之中的一方强手豪雄，却也因一路所行，被赠与一个诨号谓之“姜老魔”。

最后，眼看着终于成就了修仙界最上乘的那一境界“化神返虚”，从此以后就可以“元神不死”，化凡为仙了。

不料，就在元神成就的那一刻，将要飞升的时候。

元神之上却裂开了九道血腥的裂痕。

导致化神返虚失败，不仅未能超脱于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反而因此跌落到了如今的这方天地。

呼！

姜太一此时盘踞在赵国上空，内视看向了自己的元神。

那是一个金黄色的小人盘坐在心海当中。

整个小人身上都从内而外透发出一股“可与天地日月同在”般的不朽之气。

元神！

这就是修仙界之中所有众生都在追求的最后一个大境界。

元神成就，灵魂不灭。

更是可以化神返虚，化凡为仙！

但此时却在姜太一的金色不死元神之上，有着一共九道血腥的纹路，散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煞气，给人一种尸山血海般的感觉。

姜太一望着元神上那犹若实质的血腥纹路后的红色煞气，深深呼吸一口气：

“我于修仙界之中，杀戮半生，硬生生踏出了一条逆天之路，这样的我，的确让修仙界人见人怕，畏惧我如虎，但却同样因为我满手血腥，固然抢天抢地，杀神杀佛最后将自己堆入了元神境界，可这样的元神之中，没有一点对于天道的感悟……”

这是他在最后化仙失败的一刻才明悟的。

“修仙悟道，前两个字，说的是在修仙界的争夺资源，杀人夺宝，尔虞我诈，但那完全是一条邪路，跟感悟天道没有半点关联，这样下去，固然可以成就元神，却永远也没有办法成为超脱于三界之外的‘仙’。”

化神返虚的仙，必须对于天道和人道都有感悟，是悟道，并得道了的存在。

他盘坐在云端。

感受着元神之中的煞气，那是自己半生杀戮的血色，是阻挡他返虚化仙成功的缺陷，是他不完整人生的证明。

心神抽离。

看向了这方人间，自语道：

“或许，我意外来到这方天地，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知道化仙失败是源于自身半生的杀戮，沾满血腥的双手，跟感悟天道没有什么关联，所以，他就必须要重新开始感悟天道，重新经历一个完整的人生。

或许，在这方人间，从一个凡人开始去重开始，领悟生死，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去感悟天道，正是化解自己元神上煞气的有效办法。

若要化仙，先要化凡！

不知不觉之间，姜太一似明悟到了一些关键，但这明悟一纵即逝，让他难以捕捉。

此时。

天空开始飘雪。

望着从天上点点飘下来的雪花，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看着看着……

姜太一失声笑了。

站起身来，一步踏出，已经从高天上到了人间。

体内的滔天修为便好似冬眠一般沉寂下去。

他的肌肤不再如神灵般洁白，发丝也失去了晶莹，浑身的衣服也变成了麻布，那接近于仙人的不死气质消失，最终，他整个人看起来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凡人。

落脚踩在雪地官道上。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寒风，以及落在脸庞上冰凉的雪花融化的寒冷感觉。

他体会着雪中的风味，抬起头来，看着前方。

嘎吱！

迎着那前方赵国邯郸的都城方向，慢慢走入了官道上的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