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先秦墨家学派没落以后,墨门的弟子也逐渐淡出了朝政之争。其中墨派一脉的后人在一处边陲小镇得已幸存了下来,经历过了数百年的演变,大家已经淡忘了曾经的那些党羽之争。小镇上呈现着一片安静详和、夜不闭户的景象。
在镇中巷街拐角处坐落着一家庭院,门庭上“墨宅”两个大字赫然的立在上方。这乃是镇上教书先生墨戍颜的庭院,门前的两副“章文诗词腹经纶,聿墨纸砚静养心”的楹联显得格外吸引人。每每路过的人总能听到庭院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定是墨家的两个千金在做功课。大女儿墨紫柔面目清秀,唯独就是身材丰腴了些,平日里都是把自己锁在闺阁里;小女儿墨紫轩乖巧伶俐,就是性格过于顽皮了些,活脱脱的一个假小子。这时候,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慢吞吞地朝书房走来,不用多说这正是墨夫人,一身端庄优雅的粉色凤饰长袍。担心两个孩子做功课过度劳累,为她们送来了茶点。
书房里的陈设比较简单,正对门摆放着一张老旧式的柳木八仙台桌,上方悬挂着墨子的画像,最顶处悬挂着“兼爱尚贤”的匾额。东边房是一张案几和屏风,案几上摆放着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不用多说这就是墨戍颜平日里办公的地方,墙壁上悬挂着“为人师表”“著藉承业育人”的两副水墨字画。西边房只有一张比较宽大的方桌,通常用来为孩子教授功课和接待一些文友。墨戍颜在镇上春秋学堂做教书先生,由于平日里和富商贾蠡私交甚好,还是贾蠡大公子贾天诚的私人老师。墨戍颜除了细心钻研国学教课之外,还对书法颇有研究,平时闲的无事总喜欢写写修养身心。
这一日正至是元宵节,天色渐晚,莫紫轩非要吵闹着要让墨戍颜带着去街市上看花灯。原本墨戍颜是不想去得,考虑到墨夫人的临盆期将近,最后实在拗不过莫紫轩的一再苦苦哀求,只好顺从。临出门前交待好莫紫柔,一定要好生看管母亲,一旦有什么动静一定要及时去通知他。莫紫柔虽然十分的不情愿,还是嘟着小嘴应和道:“父亲放心去便是,我定会照顾好母亲。”说罢之后,墨戍颜便带着莫紫轩出了门。
来到街市上,满大街都挂满了各式花样的纸灯笼,照的整条街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满街货郎、店铺里的吆喝声,那场景好生热闹。走到一处诗词灯会的茶楼前驻足了下来,两人在旁边的茶桌坐下,点了一壶上等的碧螺春,也正好暖暖身子。这时候店家摘下挂在最为高处的黄配蓝边得灯笼,店家熟练的念出谜面“草木有本心打一字”,莫紫轩不假思索小声道:“会不会是态字。”墨戍颜摇头道:“非也,应该是个茶字,”不能只看字面的意思。就在大家抓耳挠腮的时候,莫紫轩大声的说出是“茶”字,只见店家笑呵呵的道:“没错,正是此字,赠送上好的茉莉花茶一包。”店家说完便罢又取下了最为显眼的红色灯笼说道:“这是今天的终极对联谜面,不正为歪日月明。”此话音刚落,在座的茶客便骚动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这时墨戍颜略有所思的抿了一小口茶道:“不好为孬目者睹。”此话一出,邻桌一旁的茶客欣喜地道“妙,实在是妙,东西正不正日月照的影子一看便知,人好人孬凡事有眼睛的人都能辩识得出来。”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了一片赞叹声,不久之后墨戍颜带着莫紫轩悄悄的离开了人群。
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镇中心古运河之上,运河临街的夜市和运河上的古桥、船只灯火通明,宛若进了山水画一般。俩人一边欣赏着夜色一边朝前走去,隐隐约约看见胡同角落里一个黑影,缩成一团显得有些瑟瑟发抖。走得近些方才看清,是一个身穿褴褛道服的道士。想必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于是便走上前去问道:“敢问道长,为何孤身一人在此?”只见那道长颤微微的答道:“我是方圆几里沧浪山道观的道长,居山道人,这几日正至元宵节,特此下山来传教道法,怎料在人群中不甚丢失了唯一的盘缠,只好在此处勉强度过一晚,明早好回到山里。”
墨紫柔在母亲的房间里一边看着书一边时不时的听着母亲的动静。只见母亲安静的躺在床上,期间除了去了趟茅房几乎是一声不吭。就在墨紫柔读的最起劲的时候,突然母亲声声叫着腹痛不止,于是便让墨紫柔赶紧上街去把父亲追回来。墨紫柔见此状况心急如焚,不容片刻思索便扔下手中的书朝着街市的方向飞奔而去。
墨紫柔在人群里不断的奔走寻找着,不敢有丝毫的眨眼机会,生怕会错过每个角落。穿过闹市的街区再到临街的小巷,好像父亲和妹妹就在和自己捉迷藏一样,始终不见其踪影。就在她筋疲力尽、上喘不接下气的时候,终于在运河的临街尾巷里发现了正在和一个道士交谈的父女俩。赶忙跑上前去,把家里母亲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父亲。墨戍颜听后心急如焚,于是向身边的居山道人说道:“道长如若不嫌弃可以去我家暂住一晚,明早一早再起程回山上。”居山道人忙应声道:“那自然是好,就是怕叨扰到你们。”墨戍颜赶忙说道:“怎么会,您是修行之人,平日里都是积德行善。”于是便安排墨紫柔、墨紫轩和自己兵分两路回家,让两个孩子先回家照看母亲,自己和居山道人去镇上请接生婆。
一路小跑回来的俩人急匆匆地冲进母亲的房间,只见母亲仰卧在床上疼得厉害,脸上挂满了汗珠,着实吓坏了两人。急得墨紫轩在哪里疯哭不止,这时候墨紫柔赶紧打了一盆热水,拿来了热毛巾敷在母亲额头上,小心翼翼地帮母亲平躺在床上。一边用热毛巾为母亲擦着汗珠,一边安抚着母亲的心情。不一会儿墨戍颜便和接生婆赶来了。接生婆掀开墨夫人的裙摆看了一眼,接生婆看此情景也差点慌了神,隐约已经看到婴儿的头了。于是便忙支出去大家,留下墨紫柔在一旁帮忙,嘱咐墨戍颜多烧些热水来,说着便从自己的挎箱里取出吃饭的家伙实。只听见里边接生婆一边大声说着大口呼气憋气用力和墨夫人的呻痛声,这时候急得火急火燎的墨戍颜在庭院里走来走去。居山道人看此忙上前去安抚道:“吉人自有天相,上天定会眷顾他们母子二人。”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房门打开,墨戍颜忙走上前去,只见接生婆说道:“由于婴儿的头部过大一时片刻还没那么顺利,墨先生也要有所打算,”说罢便命令多去烧些热水来。墨戍颜听后眼前一黑差一点昏倒过去,居山道人忙上前去搀扶,扶着墨戍颜坐到庭院的石凳上,便去打乘热水。接生婆一边唤着墨夫人不要睡着要匀和着用力,一边手不停得忙碌着。墨戍颜和居山道人他们也在庭院里不停地祈求祷告着,不惜任何代价换取母子平安,这时候突然间从天边划过一道亮光,就像是一颗硕大的星星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那形状像极了书房的毛笔在天边划动着。这时候房间里墨夫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感觉什么东西往下坠,只见接生婆露出了笑容,婴儿的头部已经完全的露在了外边。婴儿的一声啼哭声划破了寂静的夜,伴随着接生婆一声“生了,是个男孩”,大家互相相视一下欢呼雀跃起来,墨夫人这才安心的沉睡了去。墨戍颜除了脸上无法言表的欣喜外,忙去书房取了些银两作为答谢接生婆。接生婆一边接着又一边推搡,说着用不了这么多,只见墨戍颜一并得塞进了她的挎箱里。在一旁的居山道人捋捋花白的胡须说道:“真是天大的造化,想必是天意如此。”墨戍颜赶忙回复道:“今天如此良辰吉日,老天安排你我相遇想必是有缘,道长是修行之人,请求为我儿取个名字也好。”只见居山道人点点头略加思索道:“这、这、这……,墨先生是书香门第,小儿出生之时天空又出现如此景象,我想不如取名-墨聿,说不定日后定有一番作为,不知墨先生感觉如何。”墨戍颜回复道:“墨聿……墨聿此名甚好,便依道长之意。”说完便安排些可口饭菜,事后让居山道人在西厢房歇了去。
第二天一早居山道人便早早起身,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准备向墨戍颜辞行。墨戍颜本想多留道长几日,谁想居山道人执意不肯,山中还有许多弟子和杂事需要料理。墨戍颜见实在不好再多说挽留,于是大手一挥写下“道法自然”四个毛笔大字作为礼品相赠,随后便拿了些银两让居山道人作为路上的盘缠所用。临行前居山道人看了一眼还在襁褓中熟睡的墨聿,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微微的笑了笑、点了点头,最后说道:“随时恭候墨先生到我沧浪山道观饮茶论道,勿需多送。”墨戍颜和三个孩子一起将居山道人送至大门外,目送居山道人离开,直到其身影消失在街巷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