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在地狱还是人间。肩头的痛袭来,他知道自己还活着。缓缓抬起手,手上没有锁链。他摸了摸自己的颈部,缠满了纱布。想要试着说话,又不敢开口。
侍女进来,点亮了灯。随后,就是御念。东方既白侧头看见御念,一双原本就璀璨的眸子里似有盈盈泪光。御念见了也是一惊,这个少年如果不是个政治牺牲品,该有多美好呢?
“你别乱动!”见东方既白想起身,御念忙阻止道,“你现在身上到处都是伤。”她看看他额头、肩膀和颈部都严密包扎着,叹了口气,“你之前硬闯阿染布下的机关,还受了内伤吧?非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吗?”
东方既白沉默不语,但是显然不再有之前的凌厉,而是温驯得如一只小羊。
“你开口说话试试。”
“我……”东方既白激动得心怦怦跳,他没想到变成哑巴的自己有一天还能开口说话,“我……能说话了?”
御念听到的不止是激动,还有一个天籁般的声音。眼前这个少年究竟是修行了多少年的妖精,他真的是凡人吗?他初愈的嗓音竟似山涧溪水,空谷回声。
见御念有些发愣,东方既白接着说道:“御城主救命大恩,既白愿以这条命作为回报。”
御念听他这样说,这才缓过神赖,轻笑道:“你这条命能做什么?我手下的小弟个个都厉害着呢!”
“既白的确没用……”
“也别这么说,起码还能用来观赏。”御念谨记夕云归的嘱咐,没有太靠近东方既白,“远观就好。”见东方既白一脸紧张,御念有些于心不忍,“是远观啊!不会亵玩。”
“城主大人!”东方既白想要拦住即将离开的御念,下意识地向前一探身,便从床上跌到了地上。
“都让你别乱动了!”御念顾不得对方有没有毒了,上前将他扶回了床上。
东方既白看着御念扶住自己胳膊的手,不禁落下泪来。
“你这孩子,怎么又哭了?”
“我来伽罗以后,才有人愿意主动碰我。先是那位夕公子,然后是您。”
本想迅速撤回手的御念,这下不好意思拿回来了,她顺势帮东方既白整理了一下衣衫,道:“云归说,你们身上都是毒,你不会给我下毒吧?”
“那我也太不知好歹了。”
“我相信你。你年纪虽不大,但一定吃过不少苦吧?”
“吃过的苦都已成过往云烟,没有必要讲出来博取您的同情,我要的不是同情和怜悯。”
“那你要什么?”
“我刚刚想说的是,如果神秀城还了邪影花,能不能别把我送回去?”
“你想留在伽罗?”
“是想留在城主大人您的身边。”
御念又是一愣,东方既白虽美却不媚,他通身上下都是清澈见底的美好,他单纯得像不谙世事的孩子,让人不忍拒绝。如果说他是特意要留在自己身边魅惑自己以达到某种目的的话,那他除非是深不可测的绝世高手,可以将自己的一切欲望从眼神中抹杀。御念相信,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