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隔空对弈

当吕布看见天子所说的“风火轮”的时候,一副难掩的失望。

一对马蹄形的甲片,一对类似铁壶提手的物件。

吕布拿到手里把玩半天,翻过来倒过去看,就是普普通通的铁制品,还放在嘴边咬了咬,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是给布的?”

“不是,是给你战马的。”

吕布再次无语,感情还不是给自己的。

刘协眼底含着笑:“吕侯,把你的爱马牵过来。”

吕布有点为难吭吭唧唧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去让人把自己的坐骑牵了过来。

这匹马通体枣骝色,身材高大,眼神也很凶厉。

吕布用手摩挲着马光滑柔软的皮毛,就像抚摸女子的肌肤一般,看得刘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梨子,放到马嘴边,这匹战马打着响鼻,就凑过来开始啃食梨子,嘎巴嘎巴汁水四溢。

“黄公子,您可知如何区分好马劣马。”

不待刘协回答,吕布就用另一只手宠溺地将马额头的毛发撩起,有些自鸣得意地道:“《相马经》所言马分为直头、兔头、凹头、楔头、半兔头等几种,其中以兔头为上上等。

这种马不但行动敏捷,而且力气极大,缺点就是脾气也大,不是布这种好汉是万万骑不了的。”

刘协顺着吕布的手指看去,此马果然鼻子以上部分微微向外突出,有些像兔子的头,认可地点了点头。

就听吕布接着说道:“昔年武皇帝有汗血宝马,今日布这匹虽然比不了那等好马,但是这匹亦是通体枣红,故布给他取名为‘赤兔’,您看是不是很贴切。”

看得出来,吕布确实很懂马,尤其这匹马,更是喜欢。

刘协也只是撇了撇嘴,点了点头道:“行了,把我送给你家赤兔的好东西带上吧。”

言罢,就让匠人指挥马倌用锉刀开始修剪马蹄,这让吕布看得有些糊涂,当看到铁匠要把刚才那块马蹄形的甲片钉在马掌上时,有些惊慌,忙看向刘协问道:“黄公子,您这是作甚,要是对布不满,布甘愿受罚。”

刘协看吕布脸色都有些白了,宽慰道:“没事的,伤不了你的爱马。”

吕布狐疑地看着刘协,但还是有些紧张,死死盯着战马,如果战马吃痛,他一定会上去踹那个铁匠屁股一脚,然后把那个东西钉在铁匠脚上。

马倌常常用锉刀给马修蹄,所以赤兔并没有什么异样。等四蹄都弄好后,马倌牵着战马走了一圈,发出清脆的“哒哒”金铁之声。

接着匠人又把那对类似铁壶提手的物件,用皮绳连在马鞍上结了一个绳扣,又拽了拽,确定牢固后才回来禀报。

“启禀黄公子,已经按您的要求给这匹马装好了。”

刘协微微颔首,对吕布言道:“你的风火轮弄好了,你试试吧。”

吕布将信将疑地看着刘协,熟练地翻身上马,看着脚边的“水壶提手”不知所措。

“那个叫马凳子,是用来放脚的。”刘协提醒道。

吕布这才把脚放了进去,立马感到支点多了两个,身体稳当了不少,随手抄起营中一杆大戟,尝试地挥舞起来,发力不再受限,又使用几招自己在步战的时候,才会用的大招,底盘仍旧稳定。

这让他有些欣喜若狂,他在骑兵一道算得上是浸淫良久,很快就意识到这“马镫”在实战中的作用,正如适才天子所言,是可以在马上如履平地的宝物。

如果与同等级武将单挑的话,吕布可以凭借马镫子,无敌于天下。

又驱马疾驰,脚下传来清脆的蹄铁声,低头看那些碎石,不再能伤到马蹄,他的欣喜之意,溢于言表。那个念头再次升起:天子小小年纪,怎么连这种东西都懂,又想到那日给自己和董卓讲男女之事,这天地之下还有什么是天子不懂的事情么?

骑了一圈后这才翻身下马,向天子躬身抱拳道:“多谢黄公子赏赐,如此巧妙之物,布骑了那么多年的马,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怎么就没有想到。”

刘协也只是用手指了指脑袋道:“这可是好东西,不用怎么行。”

吕布有些贪婪地看着刘协的脑袋,刘协被看得有些无语,又豪爽地道:“我欲打造八千对蹄铁和马镫,给你和徐荣将军的骑兵都装配上。”

吕布大喜过望,忙拱手道:“谢……”吕布打了个磕巴,看刘协的大眼睛正在瞪他,忙改口道:“黄公子好大方,这样骑兵的战斗力能翻倍不止。”

刘协继续循循善诱:“吕侯,不仅仅战斗力的问题,战法都会不同,你再琢磨琢磨。”然后又指了指脑袋,“多用用这个。”

“诺!”吕布显得很兴奋。

“我定个思考方向,纯骑兵奇袭300里,大军穿插到敌后,从后面猛地……”刘协做了个突刺的动作。

吕布恍然大悟,接话道:“明白,捅他们的腚眼子,黄公子,您这口味确是有点重啊。”

刘协给吕布竖了个中指。

……

鲁阳城,袁隗暂居的府邸。

堂内,袁隗跪坐上位,袁绍坐在袁隗下手,只是脸上有个分外明显的巴掌印,低头不语。

对面的袁术,心里那叫一个美,脸上都已经快绷不住了。

在下手跪坐的诸侯,看这景象,也都跪坐在自己案几之后,禁声不语。

整个大堂,气氛很压抑,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时就听袁隗在上首缓缓开口冷声道:“诸位,王允乃董卓余孽,如今在雒阳擅权,控制天子和朝廷,老夫既然已经逃出,就该清君侧,以匡汉室。”

袁隗看众人低头不语,冷哼一声:“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董卓在时,裹足不前,如今王允当政,还是畏敌如虎。

你们是不是觉得大汉要亡了,就想着保存实力,日后好争底盘!”

言罢,气急的袁隗,一把就将手中的瓷碗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瓷碗摔得粉碎。

呼啦,就有一群甲士冲了进来,为首正是孙坚。

诸人一下就慌了,鲍信拔剑怒道:“袁太尉,不要欺人太甚!”

王匡、张扬二人也拔出佩剑准备拼命。

张邈、张超、刘岱、孔伷、桥瑁都看向袁隗,希望他给个解释。

袁隗脸上怒气尽收,又变得和颜悦色地道:“古之以来,联军人数虽多,却如同散沙一般。为了此次能顺利清君侧。

老夫必缴了你们的兵权,汝等好好配合,日后扫清雒阳的那些擅权奸佞的乱臣贼子,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也算你们大功一件,日后定能加官进爵,荣耀祖宗。”

桥瑁忙拱手拜服,带起节奏。

“袁太尉,吾等本不是统兵之人,甘愿交出兵权。”

张邈、张超、刘岱、孔伷这些人,本就不善攻伐,也只是哀叹一声,拱手拜服,表示愿意交出兵权。

袁隗将目光放在鲍信、王匡、张扬三人身上:“汝等还有何顾虑。”

张扬用剑指着袁隗道:“袁太尉,莫不是学董卓乎?”

袁隗冷笑道:“老夫志在救大汉,汝等能理解最好,理解不了那就只能授首。”

桥瑁抬起头偷偷看了眼袁隗,忙起身把张扬、王匡、鲍信几人握着剑的手往下压了压道:“你们都错怪太尉了,你们不知道太尉用心之良苦。”

鲍信不服不忿道:“太尉不妨直说,吾等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

桥瑁越俎代庖道:“杜绝外戚和宦官,请天子垂拱而至,天下由吾等士人共治之,岂不是大功于千秋的大事吗?此乃袁公之志,整个荆州谁人不知。”

鲍信有些迟疑,看向袁隗,只见袁隗点了点头道:“舍得吾这把老骨头,也给大汉搏个明天出来。”

这三人闻言,都是把刀一扔,转身向袁隗抱拳道:“请太尉说到做到。”

袁隗双指并立,指天盟誓:“吾袁隗若食言而肥,天雷击之,汝南袁氏断子绝孙。”

堂内众人见袁隗发这种毒誓,觉得袁隗竟也高大起来。

倒不是这几人好骗,实在是桓灵二帝的外戚、宦官、党锢这些事情给整得生不如死,若真能如袁隗所言,也算得上是一件千秋万代的大好事。

于是所有人不再反抗,被孙坚带到一处独立的院落,给关押了起来。他日返回的时候,还需要他们配合做军权交接,现在还需要好酒好菜伺候着。

孙坚处理完毕后,才回到大堂,准备听候后面的任务。

袁隗见孙坚回来,这才开始布置后续的事情,此举让孙坚感到有些感动。

之前孙坚觉得袁术就是个大草包,要不是他有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的名头,谁会投效他。如今正主回来了,而且还是杀伐果决之人,几天之内收服荆州豪族,一统荆州就是个时间问题。刚刚又缴了诸侯兵权,跟着这样的人干才有前途。

不由地看向袁隗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火热。

袁隗看向堂内几人,有袁绍、袁术、孙坚,还有袁闳,此子乃袁敞那一支的小辈,为人心思缜密。

“袁绍,你明日带他们回去酸枣和河内,整编他们的士卒,五月初一,发起攻击。”

袁绍闻言,有些疑惑地问道:“叔父,攻破虎牢关要折损太多兵力。”

袁隗嗤笑一声:“某家已经派使者去了胡轸那里,料想他必会投效我们。除此之外,他没得选择。”又继续补充说道:“袁绍,你二军的目的是牵制住皇甫嵩和小平津的贾诩,让他无法回兵救援。”

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嘱咐道:“你那个小老弟曹操,是个好苗子,如果可信,可以重用。”

袁绍忙拱手应诺。

转头又对孙坚言道:“老夫让袁基从荆州再募兵三万,由袁术统领,你带现在的三万兵,共计六万,五月初从广成入雒。”

他也看出来了,这里面真正知兵的乃是孙坚,袁术的作用,更多是督战。

孙坚、袁术应诺。

在袁隗心里,北线就是炮灰,即便全军覆没,皇甫嵩也才三万兵,小平津也就一万兵,最终还能剩下几个兵去救天子。

西线他还会调动牛辅、白波军、韩遂、马腾牵制住段煨。

雒阳城已经无兵可用。

袁隗看向袁闳,这个家族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此人经常对兄弟们感叹说:“吾辈先人的福运,后人不能凭德行守住它,却竞相骄横奢侈。”遂不与同辈兄弟为伍,过着自给自足的清贫日子。

关键还是袁敞那一支的嫡子嫡孙,能有此番想法和作为,在袁氏一群纨绔当中,势必显得出类拔萃。

只是性格有些乖张孤僻偏激,不过这也正是袁隗需要的。

袁闳看袁隗看他,忙躬身道:“叔爷,愿听差遣。”

袁隗越看袁闳越满意,觉得自家袁汤这一支的子弟中,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袁隗看向袁绍、袁术,这火就不打一处来,摆了摆手,示意三人退下吧。

待这几个人离开,袁隗才对袁闳说道。

“你去雒阳,两件事,其一,在孙坚大军抵达雒阳城时,打开城门。

其二,控制皇宫,抓住小皇帝,然后……”

袁隗看着袁闳,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袁闳眼中没有半点惧色,而竟有一丝兴奋。

袁隗神情凝重道:“必须让别人背上弑君之名,万万不能让人怀疑到汝南袁氏。”

随后递给他三封手书,眼神始终盯着袁闳的眼睛,慢慢说道:“这三人会协助你完成任务。”

袁闳将手书收好,郑重其事向袁隗行稽首之礼。

只说了“定不负叔爷所托”这几个字,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