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萨拉和她的第一堂法文课

这是一个阴沉的冬天。一天，伦敦的大街被一重重黄色的雾气笼罩着。即便现在是白天，不管是街道还是商店，全都灯火通明。就在这时，街上慢慢驶过一辆马车，一位父亲带着他的女儿坐在上面。这个小女孩的模样很奇怪。

这个小女孩叫作萨拉·克鲁，今年七岁了，她的面容显得很老成，一双大眼睛总像在思索着什么。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发现自己想的事情和大人们一样。此时，她正在回忆身为上尉的父亲带她从印度孟买坐船回国的经历。然而在不久以前，自己还身处炎热的印度，转眼间就来到了海上，此刻又在一辆生疏的马车上，这是让她思索最多的事。这里的白天就像晚上一样黑暗，在迷茫中，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父亲靠拢。

在萨拉刚出生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去世了。对母亲，她并没有什么记忆和怀念。帅气而富有的父亲或许是她仅有的亲人，对她十分关爱。在此之前，她住在一所漂亮的房子里，仆人们都称呼她为高贵的小姐，对她毕恭毕敬。

由于印度的气候并不适宜儿童成长，因此，父亲早就打算将她送到英格兰念书。让小萨拉感到难过的是，来到这个地方以后，父亲就要和她分开了。

她哀求父亲：“你不能陪我一块儿去上学了，是吗？”

父亲安慰她说：“我不会让你在那里待很长时间的。那里的房子很美，还会有很多小女孩陪你玩儿。不用一年的时间，你就长大了，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回家照顾我了。”

听完这些话以后，萨拉很开心。她并不介意那里有没有小女孩儿陪她玩儿，只要有很多书让她看，她就很满足了。她对书的喜爱超过任何东西。长期以来，她暗自编写了很多美好的故事，父亲对她的这些故事也很喜欢。

萨拉轻轻地说：“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这样老成的回答，让父亲不禁一笑，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返回印度的时候，他将再也看不到女儿穿着白色的裙子迎接他，想到这些，他将女儿紧紧搂住。

就在这时，马车来到了一个宽阔而沉郁的广场，广场上那排阴沉的砖房，就是他们的终点站。在这座房子的前门，一块亮闪闪的铜制牌匾上刻着“美琴小姐高级女子寄宿学校”几个黑字。父亲克鲁上尉尽量用轻松愉悦的口吻说：“孩子，咱们到了。”

然后，他把女儿抱出马车，两个人一起上了台阶，按响了门铃。这座房子的外观显得很有气势，布置也很精致，但是屋子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难看极了，连凳子的扶手都像生硬的骨头一样。在大厅，所有物品都被擦得油光可鉴，流露出严肃的意味，甚至是在角落里摆放的高大的钟也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庄重。在这之后，小萨拉时常会这样想：不知道为什么，这座房子怎么会那么像美琴小姐。

有人将父女二人带到了铺着地毯的起居室里。地毯上的图案和椅子一样，都是方形的；有一座笨拙的大理石座式石钟被摆放在浑厚的大理石炉台上。在生硬的桃花心木座椅上坐下来之后，小萨拉很快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她对父亲说：“爸爸，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即便是英勇的士兵，在上战场的时候，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对吗？”她的这番话让父亲大声地笑了起来。对于女儿发表的一部分稀奇古怪的言论，这位年轻而幽默的父亲是很欣赏的。

父亲说：“如果以后再也没人对我说这么严肃的话，让我怎么办呢？”

萨拉说：“严肃的话？那你为什么会笑成这样？”父亲把她搂在怀中，笑得更开心了：“那是因为，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太可爱了！”

就在此时，父亲的笑声停了下来，他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他们正说着话的时候，美琴小姐走进了起居室。这位小姐的双眼冷淡而呆板，脸上的笑容也是如此。美琴小姐听一位女士说起过，克鲁上尉很富有，他愿意为女儿花费大量金钱，因此，在她看到这对父女的时候，她马上满脸堆笑。她对克鲁上尉说道：“梅雷狄斯女士说过，您的女儿聪颖无比，上尉先生，我真庆幸！这样一位美丽而有前途的孩子进入我的学校，聪颖的孩子是这所学校至高无上的宝藏。”

萨拉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我长着绿色的眼睛，而且还又瘦又小，根本就不好看，她为什么要那样赞美我？真正美丽的是伊莎贝尔，她长着红润的脸庞，留着金色的长发，她是上校葛兰济的小女儿。在我见过的所有女孩中，我是最难看的一个。而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在那儿胡说一通。”

虽然萨拉并不像她自己认为的那样难看，但是，美琴小姐的恭维并没有引起她的好感，反而令她耿耿于怀。在与美琴小姐认识了一段时间之后，萨拉才知道其中的缘故。原来，她对每个送孩子到学校来的父母，都说同样的话。

从父亲和美琴小姐的对话中，萨拉了解到，她之所以会到这里来读书，是梅雷狄斯女士的两个女儿也在这里读过书的缘故。而且，作为身份特殊的学生，她还拥有比其他学生更加优厚的待遇，那就是：有专属的起居室和卧室、一匹小矮马和一辆马车，还有一名仆人。

父亲对美琴小姐说：“我并不担心她的学习，她很爱读书。当你发现她读书太认真的时候，就让她去海德公园的林荫路骑马，或者去买个新的布娃娃。”

萨拉对父亲说：“放心吧，爸爸，我会和埃米莉成为好朋友的。”美琴小姐问：“埃米莉是谁呀？”

萨拉回答她说：“她是爸爸答应给我买的布娃娃，我为她取的名字就是埃米莉。爸爸离开这里以后，我会和她说爸爸的事情。”

“哦，这个孩子真惹人喜欢，她真是富有想象力啊！”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美琴小姐的表情显得越发谄媚。

父亲搂着萨拉，对美琴小姐说：“麻烦您帮我照顾好她！她的确很讨人喜欢。”

之后的几天，父亲陪萨拉一起买了好多东西，有十分华丽的天鹅绒长裙，有镶着花边和绣花的裙子，还有几顶插着鸵鸟毛的帽子、貂皮大衣、暖手炉、小手套、小手绢、真丝长袜……柜台后面那些有礼貌的女士纷纷议论：“这个小女孩不会是来自印度的小公主吧？”

在转了很久之后，萨拉和父亲果真遇到了一个富有灵韵的布娃娃，它就是萨拉心目中的埃米莉。随后，他们还给埃米莉定做了一身华丽的衣服。

夜晚，对着睡熟的萨拉，父亲自顾自地说道：“你一定不会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有多么思念你，我的女儿！”

第二天清晨，克鲁上尉把萨拉带到学校，并且嘱咐美琴小姐说：“不管萨拉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巴罗和斯基普沃斯——两位律师事务所的先生来解决。

随后，父女二人在萨拉的小起居室里道别。

萨拉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安静地目送着父亲的马车离开，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埃米莉。

矮胖的阿梅莉亚来到楼上的时候，看见房门被萨拉锁上了。她是美琴小姐的妹妹，心地纯善，不像她姐姐那样，但是对于美琴小姐的吩咐，她从来不敢违抗。

当阿梅莉亚说起萨拉在楼上的情况时，美琴小姐说：“我原本觉得这种娇生惯养的孩子肯定会又哭又闹，现在这样很好。”

阿梅莉亚又问美琴小姐说：“你对她那些华丽的衣服怎么看？”

美琴小姐用尖锐的声音回答：“那些东西简直荒谬极了！不过，那身衣服穿起来像小公主一样，为了突显我们的派头，周末我们带学生去教堂的时候，可以让她站在前排。”

此时，萨拉和埃米莉一起坐在地上，一直盯着马车。马车在经过拐弯处的时候，父亲向她挥手和吻别，看起来很舍不得。

第二天清晨，从将近十三岁的拉维尼娅·赫伯特，一直到全校年龄最小的、只有四岁的洛蒂·丽，都对萨拉的到来表示十分关注。她们都明白，萨拉是美琴小姐用来撑门面的模范学生，是整个学校的光荣。

拉维尼娅悄悄地对杰西说：“看到她的穿着了吗？连美琴小姐都说她穿得太花哨了。妈妈说，小女孩应当衣着简朴。”

杰西对萨拉的丝袜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赞美她的腿看起来很娇弱，拉维尼娅对此不屑一顾。

萨拉静静地坐在美琴小姐身旁的座位上。对于注视自己的女孩们，萨拉也同样感到好奇。

女仆玛丽埃塔十分喜爱萨拉小姐，因为她举止谦和，而且想法奇特。

在小女孩们窃窃私语了几分钟之后，美琴小姐向大家介绍了这位新同学。

随后，她把萨拉叫到自己身边，对她说道：“你要好好学习法语，知道吗？你的父亲对此抱有很大期望。”

萨拉想对美琴小姐说明，她是十分熟悉法语的，因为她的母亲是一名法国人，父亲也始终喜欢法语。可是，美琴小姐用刻薄并节制的话打断了萨拉的辩白。

教授法语的杜法奇先生是一个亲和、聪慧的法国中年人，他很快就来上课了。

让美琴小姐没有想到的是，萨拉的法语说得那么标准，杜法奇先生对她赞许有加。

美琴小姐气愤地问萨拉：“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向我说明？”萨拉回答：“我曾经试图向您解释，但是，您并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听到其他同学的嬉笑声之后，美琴小姐更气愤了，但是她心里也知道，是自己刚才打断了萨拉的解释。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这位模范学生遭到了美琴小姐的痛恨。

小朋友，读到这里，动动脑筋想一想，写下你的读后感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