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爷目嗔欲裂,双手抓住诡异岁兽,胸口的肉瘤疯狂的咬了上去。
与此同时,石头屋被一脚踢开,一道身影闯了进来,手中刀刃狠狠扎向诡异岁兽。
刀锋来的突然,诡异岁兽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刀刃正中岁兽脑袋。
刀刃破体的手感让来人一喜,只是那被刺穿了脑袋的诡异岁兽却诡异一笑,也说不清是哪里发出来的声音。
嘎!
来人如遭雷击,下一刻猛的松开了抓住刀柄的手掌,低头一看,被粘液溅射到的地方已经腐蚀烂掉,蛆虫正在向他的血肉中钻去。
赶忙剜去已经腐烂的黑肉,直到新鲜的血液渗出,来人才松了口气。
咯吱~
石头屋门摇摆,风霜倒灌而入吹散了屋内的腥臭。
被冷风一吹,二人都清醒了很多。
“怎么是你,赶快走!”
同样被震退的黄三爷看清了冲进来的人是宋祈年,赶忙大惊失色道。
宋祈年撤下布条随意绑住伤口,如同没有听到黄三爷的话,眼睛直直盯着阴影岁兽。
阴影岁兽同样将目光落在了宋祈年身上,再次发出一道刺耳的嗡鸣,在宋祈年脑袋晕眩的瞬间猛地扑了上来。
恢复过来的宋祈年神色一变,想向屋外退去却已然来不及了,只能就地打滚狼狈躲开了这一凶狠抓。
宋祈年面色更加难看了,虽然躲开了这致命一抓,但石头屋的入口却被堵住了!
在这么狭窄的地方飞鹿术施展不开,又能腐蚀身躯且诡异的蛆虫,近身搏斗也不现实。
“用拳,拳煞可破此邪祟!”
听到黄三爷的提醒,宋祈年气沉丹田,随着一声虎吼,狠狠砸出一拳。
拳上一层微不可见的红芒却让那诡异岁兽畏之如虎,一头撞向墙壁竟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一拳砸空,宋祈年气血翻涌,望着倚在地上的黄三爷同样一屁股坐倒在地。
石头屋内,令人窒息的气息消散一空。
与此同时,黄三爷面露绝望,看着身躯寸寸腐朽溃烂,最终只余一个新生的脑袋咕噜滚落在地。
“三爷。”
宋祈年神色复杂的看向只余一个头颅的黄三爷。
两道血泪从黄三爷眼中流了下来,他看着宋祈年,恢复年轻的声音却更加苍老无力。
“三爷,那是什么鬼东西?”
黄三爷神色复杂,滚落在地的血淋淋的肉瘤诡异le bu。
“可愿听我讲个故事?”
看到宋祈年点头,黄三爷眼中浮过追忆之色。
“在八百里老母山之外,有个庞大强盛的世家大族名为南岭楚氏。”
“世家大族治下多以人族为主,岁兽精怪之流皆被驱赶于穷山僻壤。”
“人人都可安居乐业,侍奉老人寿终正寝。”
宋祈年听得眼睛发亮,真的有这种地方吗?
正要发问却听得黄三爷话音一转,语气有了变化,带着自嘲道:“至少那个叫楚天的少年从小是这么以为的。”
宋祈年心道果然。
“直到有一日少年闯入了族中禁地,那里住着南岭楚氏的老祖。”
“少年见到了此生最为惊悚的画面,他看到了这片天地的本质,可惜那时的懵懂少年没有真的看懂。”
“如今倒是懂了,呵。”
黄三爷哂笑一声,淡淡道:“当日少年就被安上了无须有的罪行,南岭楚氏大开宗祠,昭告此少年犯下的罪孽。”
“南岭楚氏有不才子天,贪于享乐,冒于货贿,不恤穷匮,不知孝悌,侵欲崇侈,不可盈厌。”
“以身饲恶神,消弭罪孽。”
“这是被强压在南岭楚氏主脉嫡子楚天身上的滔天恶名,以及需要他接受的命运。”
“就在这时,它出现了。”
宋祈年看的分明,在此刻黄三爷的眼中竟然升起了一缕亮光,那是希望。
“少年不知它是谁,从何处来,只知道它的名字,戏命。”
“是啊,戏弄命运。”黄三爷摇摇头,不再多说。
“有它的帮助,少年逃出了家族,自此他的前半生落下了帷幕。”
“开始了仗剑天涯。”
“初时,他一腔热血嫉恶如仇,路见不平便会拔刀相助,降妖除魔更是不再多说。”
“但有一天他猛然惊醒,回首看去,十多年时间却只走出百里地域,实在有太多恶事了。”
“他开始变得麻木,精怪作祟在他眼中变得稀疏寻常,不再多管闲事,学会了冷眼相看。”
“因为他见过了太多的恶事,直到他走到了一片诡异的地界。”
“初临那里,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只走了短短数里,那世家子就伏地呕吐,他见识过的罪恶与他眼前的尸山血海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抬头有树妖牵肠挂肚,两三步有一精怪,三四步有妖魔横行,住的是人皮客栈,提的是人皮灯笼,道边拱手相谈的是披着人皮的鬼怪。”
“好一个妖魔国度!”
“世家子一怒之下就要降妖除魔,可惜一路走来未尝一败的他,那场斗法输了,身子被煮熟分而食之,只留下了骨头架子。”
听到这里,宋祈年眼皮一跳却听得黄三爷继续道。
“妖魔给他填上新的五脏六腑,披上了新的人皮,成了这八百里老母山中的猪啰。”
黄三爷惨然一笑,道:“你该是猜到了,那人便是现在的黄田。”
“呵……火塘村的黄三爷。”
宋祈年站在石头屋门口,掀起一角岁兽皮毛门帘,他猜到了黄三爷有秘密,却没想到会是这般惊悚秘密。
鹿角大仙嘴中瞎了眼的二愣子居然就是黄三爷,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可明明不是黄三爷瞎了眼,分明是这片天地瞎了眼。
他想离去却怎么也抬不动脚掌,地上,只剩一个头颅的黄三爷已是弥留之际,他看着宋祈年。
一滴眼泪滴落。
黄三爷猛地看向宋祈年,瞳孔已然变成了红色,“宋祈年,你想学会那拳韵,单靠每日练拳是不可能的!”
“我便最后助你一臂之力,将这命术真正教给你。”
“且睁眼!”
与黄三爷对视的瞬间,宋祈年看到了从血色地狱中挥出来的一拳,滔天煞气凝成血河,冲进了宋祈年脑海之中凝成一枚血色拳印。
“这便是刚才那岁兽吞掉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如今便宜你了。”
“吾少时,酒酣白日暮,走马入红尘,而今日暮路远,道行而逆施之于道也!”
“可悲!”
随着最后一声长叹,仅存的头颅亦是化为飞灰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