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物欲横流的世间还有淡泊名利的人吗,如果把不思进取算在里面,再把功成名就算在里面,那就只有这两种人吧,当那些得道高僧都堕入红尘追逐权利时,欲望之门也变成社会进步的标准,追逐也变得冠冕堂皇,尊严也被踩在脚下,臣服在权力面前道德也沦丧为它们的工具。
沈建军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个爱慕虚荣之流,所以总会对于一些社会不公嗤之以鼻,但当邹凡菲挎着他的胳膊走在飞机通道,面对侧目注视的那些羡慕的眼光,心里还是涌起阵阵虚荣,面对那些衣作光鲜投来的嫉妒眼光,心里还是涌起阵阵快意,当然所有的目光都是转瞬即失的,就像所有的泡沫繁华一样,人们都匆匆忙忙,毕竟城市不会让你停止脚步,当那轰鸣的机器开动,没有人能悠闲自得,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费用和形形色色交易,由不得你驻足只能砥砺前行。
邹凡菲接着电话,看了看前面都在等着拿行李的人群,转身对沈建军说:哥,出口有人等我,你帮我把行李拿下,我在出口等你。
沈建军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出去,看着她乐呵呵的远去,不由也拿起电话,拨了过去,耳边响起那熟悉的铃声,片刻之后嘟嘟的未接提示音传入耳摩,心中慢慢升起丝丝思念,打开微信再次发出语音,当那股思念一旦勾起,就如星星之火一样,更是急切,男人总喜欢那种召之即来的感觉,在身心俱疲的时候希望爱人那春天般的温暖,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希望爱人有圣人般的理解,当沈建军在远离都市时,他安静的封闭内心沉浸在那世外桃源,享受那些奇遇带来的惊喜,而现在当再次回到人群,滚滚红尘迎面泼来,本性的欲望慢慢复苏,心中急切的需要爱人的安慰和交融,又拨了几次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只好随着人流边走边等。
机场出口寥寥无几的几个接机人,沈建军一眼就看到邹凡菲手捧很大的一束鲜花,站在二个男人边上相谈正欢,年青的男人西装革履相貌英俊,中年男人看上去年龄比自己大,虽然一身休闲,但看得出衣品不凡。打眼就能看出,年青的应该是她男友,那年老的应该是男友的父亲吧,心想邹凡菲的男友家人这样迎接她,说明男友家人对她的重视,心中也是欣慰。
邹凡菲看到沈建军出来,小跑着过来说:哥,老张叫你一起吃完饭,送你回上海,行不行。
沈建军有点纳闷的问:老张?那个小伙子是?
邹凡菲连忙地解释道:那个小伙子是老张司机。
沈建军哗然心中有数了,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想法,和生活方式,看着邹凡菲那自然而又正常的表情,心想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我还没有资格说三道四的,社会就是这样,但心中还是有那点点惋惜。随着邹凡菲的介绍,老张很是热情的握着沈建军的手,那种成功人土独有的气质和谈吐,引导着一幅和善的场面。
老张很是善解人意的说:菲菲哥,走我们先到外面抽烟,正好叫小刘把车开过来。转头对着年青人看了一下,年青人很是机灵,没等老张说什么就径直拉着俩人行李去开车了。
沈建军只是微笑着跟着一起,不知道如何寒暄,而邹凡菲时不时回头对着他怪笑眨眼,对于自己这种名不言身不正的哥哥,还是有种胆怯。内心再三审时度势的感觉此地不易久留,决心已下,也就坦然面对。所谓不是一个圈子你硬融进去,让人低看了。
当老张热情的对沈建军说:饭店已定好了,沈先生一定要一起吃个晚饭,菲菲说你要回上海,这都是举手之劳。
沈建军没有犹豫的回道:感谢张总,今天真不巧,家里已经约好了,下次肯定有机会。
老张虽然嘴上说着惋惜和客套,但男人间那种心照不明可以让人感觉到客套的虚伪,只有邹凡菲的脸色相对难看,用那忧怨的眼神让人不忍直视。
尴尬随着一阵电话铃声而被打破,沈建军拿出手机看到是老婆的回电,对着俩人示意一下,转头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了建军,刚刚开会手机没带”老婆疲惫的口气通过电话传了过来。
“没什么,我刚下飞机,看你在不在家的”沈建军在听到亲切的声音后,有点急切的说。
“这段时间我都忙坏了,分公司筹准有好多事要准备,你今天刚回来吗”老婆说
沈建军心里的那份热情渐渐消散,对于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来说,可能只能在忙碌中才能实现快乐,本来想着的浪漫有点画蛇添足了,其实内心本想着今天可以去南京共享两人世界的,但多年的生活经验可以理智的明白,老婆已经不需要所谓的浪漫,她的心里目前只有事业。
“喂喂,建军啊,你那边信号不好吗”沈建军还在想着怎么表达多日不见的相思,电话那边已传出亲切的声音连忙说:“我听得见,信号很好啊”。“我马上要开个会,这周总部领导要过来检查,下周我回家,正好老爸自己做的几只盐水鸭让我带回去”沈建军只好说:好吧。
沈建军失落的挂了电话,看到老张和邹凡菲已经站在一辆豪车边上看着他,他小跑着过去,同时心中有了更好的借口,走到跟着指着手机对他们说:你看家里都着急了,要不我就在这打车去高铁站吧,你们忙你们的,这也不远机会多了。
老张咧着嘴刚要说话,边上的邹凡菲已开口了:哥,行李已在车上了,我们把你送到高铁站吧,或者让车直接送你去上海,行吗,张总,说完看着老张。
老张大气而又爽快的说:都可以,那我们去上海。
沈建军连忙摆手妥协道:那就麻烦张总,送到高铁站就行。
豪车沿着高速平稳的飞驰,沈建军坐在副驾驶,他心情平淡,蓦然得看着路边的隔离带,没有心情关心豪华宽阔的车辆配置,也没有心情关心后面老张和菲菲窃窃私语,他心里回想着,老婆是从什么开始变成独立而又自主的,记忆中她应该是个芊芊少女,回忆好像只是停留在如胶似漆时光,后来那些奔波忙碌总寻不到她的影子,时间在那段好像加速了,最近的回忆只停留于彬彬有礼,生活改变了很多东西,而回头一眼,总找不到改变的理由,就像有些若影若无的朋友,走着走着都悄无声息,而再次面对早已面目全非。
相遇总归离别,离别带着丝丝忧伤,在这个人潮汹涌的都市,多少个故人在无数次的擦肩而过后,消声泯灭。回忆只能是回忆,时间流失,日新月异,谁也不会停留原地,除非利益牵挂,这个社会已没有纯粹,邹凡菲执意把老陈给的电脑交到沈建军手里,让他好好研究,固执的送沈建军到站内,这不仅是对那份亲情的不舍,还有对着故乡的奢望。
沈建军拉着行李不断对着邹凡菲说:菲菲,你回去吧,这才多远啊。
邹凡菲眼睛有点微红,城市飘荡的自己就像浮萍一样,就在根须终于找到支撑时,那种信任和卑微在不舍中徘徊,她答非所问的说:老张这段时间经常在我直播间刷礼物,他说要过来接我,我也不好推脱。解释有点莫名,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就像世上有很多不能理解的现象一样。
沈建军看着邹凡菲这个认真而又颤怯的样子,也被氛围动容,主支安慰她:菲菲,世态艰难,没有什么教条和世俗,保护好自己,活好每一天,你能记着你有个哥哥就好了。
邹凡菲走上前一步紧紧抱着他:哥,记着你也好好活着,我肯定会去找你的,记得你要请我吃大餐的。
沈建军拍了拍她的背催促她早点回吧:放心菲菲,什么事都给我电话,我等你
城市让人变得矫情,在科技快速发展的今天,人们都在享受着快捷的服务,但那些亲情爱情往往变得遥远和陌生,人们在网络面前变得细思极恐,面对爆发式的信息,在矛盾中沦陷而无法自我,在局限的认知中渐渐迷失自己,变成一个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狰狞怪物。
看着邹凡菲远去的背影,沈建军叹了口气,人性原本善良,纯结,而活着和怎么更好的活着,成为了一道道分水岭,看着高铁上整洁而又安静的车厢,对比绿皮火车的那些混乱和嘈杂。人还可以上那批人,但为什么结果还大相径庭,做高铁的可以嘲笑那些人的素质,做绿皮的可以嘲笑那些人的虚伪。当然那些习在天上的看着下面只会露出会心一笑,这些无知而又简单的人群。他们抱怨世风日下,抱怨生存空间,还心甘情愿的在条条框框里相互伤害,所有的善良和仁慈只屈服于命运,苟且偷生的活着碌碌无为的老去,这是对他们最好的归属。
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在沈建军离开的十几天内,没有因此改变,它就像个怪物一样迎接着所有充满希望的人,当沈建军拖着行李,站在这个高楼耸立,灯火辉煌的街道上时,一种熟悉的窒息慢慢升起,心情沉闷,随着黑压压的人群匆匆前行,一切都那么机械和按部就班,对于地铁座位的争抢也变得冷漠,热血已经凝固,或许是一天的工作太累,车厢里也死气沉沉,所有人都拿着手机,漠然而又毫无表情,青春已逝,沈建军感觉自己老了,但看到那些本该朝气勃勃的年青人,也和自己一样的迟暮皑皑,大抵是这个社会老了吧。
走进小区时,阳光已经被黑暗吞没,门卫室里那个可恶的老头,正趴在桌上看着手机,沈建军没有叫他,三年前那是个和蔼的老人,今天看到他想到的是他那狰狞面目,前几年他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样子,历历在目,一夜之间过去的总归过去,虽然他慢慢变成的那个和蔼样貌,但肉眼可见的失落和衰老,让沈建军很是庆幸世态因果。
房门打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沈建军只好打开所有的窗户,看着桌上厚厚的灰尘,家一个人最重要的港湾,如果没有人去清理和维护,总会被各种灰尘侵蚀和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