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抓贼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切勿害怕】

(谨以此书,献给蹉跎大半生的于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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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12月20号,深夜。

北风呼啸。

窗外屋檐下结成的冰锥,被狂风吹断乒乒乓乓打在窗户上,墙根下的鸡窝,鸭子跟鸡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园子里高高的柴火堆挂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此刻,他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藏匿柴火堆中,手里拿着一把猎枪,对准了南边园子里的半截仓子。

仓子在这之前装的都是苞米瓤子,上面盖着两层塑料布,如今里面放着的,是他用高利贷买的农机设备。

这也是他于大为上辈子,最后悔的一笔投资。

导致从1992年开始,未来整整十年,他都背负着四分利的债务,害的老婆孩子,跟他苦苦支撑了十年!

92年的东北屯子,家家户户还都是干打垒,少数富裕的家庭盖起了砖瓦房,家家晚上点的是蜡烛,没有电,路面一到开春便泥泞不堪,每家每户不是养牛就是养马,极少数才养得起烧油的三轮车。

于大为不确认到底是不是回到了九二年,但他要确认那几个偷他设备的贼子到底是谁!

时间过去两个多小时,他的胡子,眼睫毛上都染了一层白霜,手指,脚趾,脸颊早已冻僵,可他眼神坚定,身体依旧纹丝未动。

脚下的大白狗趴在其身旁,尽力为他取暖,才不至于让他冻死在这零下三十多度的寒冷天气里。

黑夜里,一束亮光穿透园子外面的木栅栏,农用三轮车在仓房外熄火后,车里下来两个汉子,高的那位一把掀开仓房上面的塑料布,翻身跳进了仓房里,略矮的那位紧跟其后。

那两道身影,此刻于大为看的清清楚楚。

距离不到三十米的柴火堆里,他心脏狂跳,右手的猎枪紧了紧,口中呼出的白气更多了些。

三轮车是屯子里的,他见过。那两个人,他也见过,是屯子里高家的兄弟俩。

高个子的叫高军,矮的叫高强,平日里见到自己就和和气气的叫一声“大为哥”。

他是真的没想到,来偷自己家底的家伙,竟然是屯子里一起长大的人。

原以为,是卖给自己设备的那家老板黑吃黑,自己咒骂了对方一辈子,现在真相大白,他更多的是气愤,还有对那位老板的愧疚。

老高家兄弟俩从仓房里抬出来,一台崭新的柴油发电机。

俩人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到了三轮车后斗上后,转头观察了一下周围,再次返回仓房里。

于大为忍着火气没有开枪,他在等,等着兄弟俩把仓子里更大的家伙抬出来。

旁边大白狗似乎通了灵性,沉默的趴在主人身侧,不露牙不露齿,只是盯着仓房里那两道身影,眼神异常凶狠。

没多久,兄弟俩合力将一台重达500多斤的气泵空压机费力抬到三轮车旁,正想办法抬上去。

于大为不再迟疑,对准二人连开两枪,随后快步冲出柴火堆:“大白,给我咬死这俩狗娘养的!真TM胆肥了!”

枪声让屯子里熟睡的人全都一惊,于家屯有枪的人家不多,能半夜放枪的多半是出事了。

大白狗快速冲上去,一口咬住高个子受伤大腿,疼的对方凄惨哀嚎。旁边于大为一枪梭子将稍矮一些的高强打昏过去,扭头骑在了高个子身上!

“你TM的!要不是你们老子能受那么大的罪!要不是你们,老子TM能背井离乡十年!天天被人追债!王八羔子的!”于大为一拳又一拳的呼在对方脸上,将重生前积攒了一辈子的怨气发泄出来!

可他终归是没两枪崩了高家兄弟俩,倒不是因为他善良,而是世道变了,他不能因为过激的情绪,害得未出生的大儿子没有爹。

“这咋回事!大为咋把枪拿出来了!”

“哎哟,这不是老高家那兄弟俩么,这跑到人家仓子干啥。”

“大为别打了,再打打死人了!”

东北于家屯晚上四点多便天黑了,如今八点多突然出了事,家家户户推开门。

一位位屯子里的街坊邻居都裹着棉袄,从自家房子里跑出来,循着声音聚到了于老蔫家门前。

于老蔫是于大为的父亲,父子年初的时候分的家,于大为在屯子前一趟买的老破房子,三间土坯塌了两间,夫妻就挤在一间房里,又烧火做饭又睡觉。

于大为虽然是家里老大,但他知道自己不受父亲待见,今晚抓贼的事情,也是他偷偷摸走了老爷子的猎枪,一个人守在园子里的。

“哎呀,打死人啦,打死人啦!”一个身高一米五几,矮粗胖的老妇人跑到高家兄弟俩面前,跪在地上拍打着地上白雪披头散发,活脱脱像个疯婆子:“于老蔫!你儿子把我儿子快打死啦,你这个老登倒是出来说句话呀!”

“各位,你们也看见了,老高家的兄弟俩半夜来我家仓子,偷我的设备!我没得打死他俩就不错了!还给他们留口气呢。”于大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右手指着地上一昏一嚎的两个人。

周围人都默不作声,刚说话的都是几个屯子里的外姓人,于家屯几个同族的叔叔伯伯也都是看戏的打算,不曾阻拦。

“怎么回事。”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让于家屯几个想开口的外姓人,顿时憋回了肚子里。

那人干瘦,脸上都是褶皱,穿着棉袄带着狗皮帽子,看上去就是一个农村普通的小老头,可这群人里却没人敢如此轻视他,见到于老蔫真来了,就连地上撒泼打滚的高老婆子也不敢放肆了。

毕竟这于老蔫是这屯子里半辈子的屯中首富。

于大为再次看见父亲习惯地皱起眉头,眼眶红了,眼泪顺着寒风吧嗒吧嗒往下掉。

“有什么就说什么,照实说。”于老蔫平静的拍拍大儿子的肩膀,心中也泛起了古怪。

平日里大儿子都是流血不流泪的性子,今天怎么就在这么多人面前哭了呢。

于大为强忍着泪水,将事情简单叙述一遍。

“于老蔫,你可别拎不清啊,是你儿子于大为拿枪差点打死我儿子,就算是偷东西也不能打死人吧!”

地上的高老婆子当然不愿意,抱着高个子哀嚎的儿子高军哭喊:“真是个没心肝儿的呀,我们高家给你们老于家世世代代当牛作马,如今都人人平等了,还这么对我们高家咄咄逼人!我们老高家祖祖辈辈真是作孽呀!”

于家屯民国时期自成一地,后来收留了闯关东过来的张,高,王三个姓氏人家,从来都是干活给工钱,一直都是和和气气。

哪怕是分产到户,于家屯的老一辈人也没拖欠他们一分钱的工资,结清了旧账。

高老婆子这副德行,让周围姓于的人都有些不快。

于老蔫更是直接对于大为开口:“报警吧,别留情面。高老婆子世道变了,这种谁是谁非的事情,不是我们平民老百姓能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