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的餐厅不像饭馆总是人来人往,我们总是会有一些空闲时间,我没事的时候便站在领位台发呆。
“你怎么大三就来实习了?”看得出来,程北秋也闲得很。
“说是从我们这一届开始变成大三实习,反正学校安排,我们就执行呗。”我放下手里的铅笔,抬头看他。
他是双眼皮,眼睛也大,我很少见到比我还白的男生,程北秋就是其中一员。
我知道他不是为了要问我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才跑出来,就在五分钟前,孟菲语走进了我身后的库房,完成经理交代的清点任务。
程北秋喜欢她。
听说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喜欢她。也是为了她才选的这个实习点。
我无意去做别人感情里的旁观者,也不想见证他的这些处心积虑。实在是孟菲语现在跟我住在一个地下室宿舍里,程北秋三天两头的来叫她,我想不看不听也是登天一般难。
“你也别跟我客套了,菲语姐在库房呢。”我指了指身后,又重新低下头。
他不好意思的笑着,也不辩解,但也没有走进库房,只是站在我旁边。
“你是东北人吗?我第一次见到你还以为你是北方人。”他说。
“我哪里像了?”
“你口音都偏到姥姥家去了,谁能信你是南方人啊?”
可我不是北方人,而且他也记错了,他第一次见我不是在这里。
程北秋的这份单相思没能坚持太久,夏天刚过,孟菲语便和她的前任男友和好了,程北秋也因此整日闷闷不乐。
中餐厅的会议厅后门与员工电梯之间,有一处狭窄的空间,没有会议时,桌子便堆叠在这里,我在偷懒时,发现了这里可以连上中餐厅的Wi-Fi,地下室的信号又差的离谱,于是在每个睡不着的夜里,我都会悄悄来到这里。
“你鬼鬼祟祟在这干嘛呢?!”
正在我刚按下电视剧的缓存键,一个男声冷不丁的从身后传来,吓得我直接把手机丢在地下。
是程北秋!
“你吓死我了!”我赶紧捡起手机,可是怎么按屏幕都不亮了。
“你来这干嘛呢?”他又问了我一遍。
我哪有心思去回答他这些问题,我的手机坏了,这可是我用奖学金刚买的手机,这下可全完了。“我的手机……”
“怎么了?”他从我手里拿过手机,把所有键都按了一遍,他看着我,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只是恰巧看到你跑出宿舍,我…我….我看时间很晚了,我就是好奇你大晚上的偷偷摸摸干啥去…对不起啊…”
“你跟踪我?”我一把夺过手机,瞪着他。
他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不是跟踪,真的就是好奇…”
我没有心思跟他掰扯,只想着这个手机屏幕要是坏了,我得搭上半个月的工资,要是修不好那就是两个月的工资。
“你别生气,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修。”他半蹲着看我的表情。“修不好我赔你个新的。”
“两个月工资呢,你说的轻巧。”我并没有太高兴,我们都是穷学生,让他赔我也于心不忍。“那你明天跟我一块儿去修吧。”
他郑重的点点头,看起来无比认真。
第二天中午下了班,我们便踏上了修手机之旅。
“坐地铁从王府井到中关村要40分钟,一号线转四号线。”程北秋说这是他昨天晚上熬夜搜到的地方,“你就放心跟我走吧。”
换乘到四号线上依然没有座位,我贴着门站定,不时抬头看着线路图,生怕坐过了站。
程北秋看看我,欲言又止。我把视线移到地铁外的广告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修手机的店在一座公寓楼里,我本以为要斥巨资更换屏幕,谁知道老板拆开不到两分钟便解决了问题,也没有收费。
虽然和我预想的不一样,但也算是惊喜了,从修理店出来,程北秋一脸得意。
“你看,交给我没错吧。”
“还真是。”我附和道。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我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就在一片金黄里,笑得似乎也比以往都要好看那么一些。
“我请你吃饭吧,庆祝一下手机康复。”
“好。”我低下头假装玩手机,怕多看一眼就被他发现此时加速的心跳。
我到现在还记得程北秋那天给我介绍“火爆土豆丝”的神情。似乎有他在,东单三条的小饭馆在回忆里也是发着光的。因为太亮太刺眼,以至于日后每每回忆起来都会流下眼泪。
自从那天过后,程北秋便光荣的加入了我蹭wifi的队伍,他带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我带着手机,在那个狭窄的角落里呆到哈欠连天成了常事。那个小角落也聆听了我们每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我从小被老师问到长大后的梦想,都是回答不出的,我从没考虑过长大后会做什么,可在那些夜里,我似乎有了梦想,或者说,我每天都做着同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