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防山,黑虎寨,黑虎堂。
一个左额有一道狰狞刀疤,右眼带着眼罩的中年男人,阴鸷的目光散发出嗜血的光芒。
他看向上方的光头大汉道:“大哥,让我再带些人潜入神京城中,血洗那贾府,以泄我心头之恨。”
光头大汉知道老三吃了大亏,正是心头愤懑,于是便安抚道:“三弟,稍安勿躁,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也清楚,没有那吴先生出面,咱们能带几个人进去?又如何能安然无恙的撤出来?”
“而且那人神出鬼没,只有他找咱们,咱们根本联络不上他。”
“再说,这次的事情也没办好,他愿意在这个风头上帮咱们去找那贾家报仇吗?”
老三咬牙切齿的道:“若不是那姓贾的小子捣乱,我们早宰了那小公主了,难道他们不痛恨那小子坏了好事?”
“三弟,那又如何?他们若真的想让我们除掉那贾小子,自会知会我们。说不定,他们自己就会动手,根本用不到咱们。”
老三狞笑:“我还是更愿意亲自报仇雪恨,一眼之仇,老子要那小子十倍,百倍奉还。”
“总有机会,三弟暂且忍耐一二。”
正在这时,一人匆匆从外面跑来,并高呼道:“报,大当家的,京中急报。”
光头大汉眉头一挑,接过情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果不其然,皇帝老儿要发兵攻打我们了。”
“哼,又不是没打过,定让他们有来无回。”老三正是不爽,闻言不客气的道。
“这次不一样,朝廷准备出动三万大军,还是小心为上。”
说罢,召集众人开始商议起来。
而此时的贾蔷,也早已得到了消息。
因为贾府本就是靠军功起家,上一代京营节度使就是贾珍的爷爷贾代化,至今在军中还有贾家的不少故旧。
所以,已经是贾家族长的贾蔷很快就能知道这些隐密。
而对朝廷这个举动,他肯定是举双手双脚赞同,那帮悍匪太胆大包天了,更重要的是,自己和他们有仇。
那帮人连神京城都能潜进来,还敢刺杀公主,自己刺瞎了其中一个头目的眼睛,以土匪的心性,不想着报仇才怪。
如果这帮人不被消灭,自己以后出门都要提心吊胆。
所以,贾蔷是非常希望官军能够旗开得胜,将那帮龟儿子一网打尽,还自己一片太平。
正在他准备在家中等待好消息时,一个太监来到宁府,口头传谕召他进宫。
贾蔷顿时心头一凛,第一个念头就是永平那娘们儿把那事告诉皇帝了,所以皇帝把自己叫过去收拾。
虽然内心惶恐,但贾蔷并没有被吓倒,毕竟刚经历过生死血战,胆魄已经升华了不少。
再者,皇帝如果真不给自己活路,特么的,老子当场造反,买把菜刀把你皇帝的狗头砍下来,临死拉个皇帝当垫背,即便到阎王爷那里也有面子。
想到此,他坦然入宫。
紫禁城,临敬殿,一身常服的咸嘉帝有些慵懒的端坐在榻上。
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匆匆进来,汇报道:“陛下,贾蔷到了。”
咸嘉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宣。”
戴权走到门口,高呼道:“宣贾蔷进见。”
说实话,这是贾蔷第一次进宫,宫里也料定他不懂规矩,以防冲撞了陛下,于是刚才还特意派人认真的教了一下礼仪。
不过,无非就是教人怎么恭敬,怎么磕头。
我去你奶奶个腿,贾蔷当时就差点想反了,老子前世成年后,在给祖宗上坟时都没跪过,跑到这里来给你下跪?
可随即一想,上下几千年,好像还没人因不愿下跪而造反吧,哪怕天生反骨都不会找这种理由。
最终,贾蔷还是说服了自己,要适应社会,而不是社会来适应你。
眼下的世道就是如此,等级森严,见到皇帝就得下跪,就连贾政和贾珍他们,在水溶一个郡王面前都要跪呢。
“行吧,给你皇帝老儿一个面子。”
于是,贾蔷在走进临敬殿后,就按照鸿胪寺官员教授的礼仪向上方的咸嘉帝行了大礼:“微臣贾蔷,叩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贾蔷起身。
咸嘉帝一对剑眉一挑,不由惊奇的打量了眼前少年几眼。
因为别说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哪怕是一些多次陛见过的老成官员都会战战兢兢,比如他们贾府的贾政、贾赦等人。
而眼前这个贾家少年却毫无惧色,神情平和。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可他不知道,这个少年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那还怕你个鬼,搞烦了直接拉你当垫背。
幸好咸嘉帝没有发怒,而是温和的道:“灵儿告诉朕,这次幸亏有你和你那护卫,不然恐怕就难逃贼人毒手了。”
贾蔷顿时知道永平那娘们没有和皇帝说那件事,于是不卑不亢的道:“回陛下,微臣祖上乃军功出身,眼见贼子在神京城公然行凶,岂能坐视不理?即便粉身碎骨,也不敢丢了祖宗的脸面。”
咸嘉帝目中精光一闪,低喝一声:“好,就该如此。想当年,宁国公何等英雄,你能以祖宗荣光自勉,既是你们贾家之幸,也是我大魏之幸。朕望你再接再厉,重振贾府声威。”
听了这话,贾蔷暗笑,真要重振了贾府声威,你怕是要寝食难安了吧。
不过面上不敢表露出来,连忙躬身道:“微臣定当谨记。”
咸嘉帝又问道:“据灵儿所说,正是你拿出白色圆饼,点燃之后能放出大量浓烟,混淆敌人视听,这才获得了一线生机,不知那是何物?”
贾蔷面不红心不跳的道:“微臣偶然发现,将火硝、熬好的糖浆、面粉和松脂混合后晒干做成这种圆饼,点燃后便可释放大量浓烟,因此微臣取其名为烟饼。”
“微臣觉着此物说不定在关键时刻能救自己一命,于是出门就顺手带一点,没想到还真的起了大用。”
咸嘉帝轻笑:“不成想,你还是个能工巧匠。”
随即,便没再关注这个问题,而是认真的问道:“你既救了朕的女儿,想要什么封赏,尽管说,朕尽量满足你。”
贾蔷道:“回陛下,微臣当时并不知是公主殿下。不管是谁,微臣只要还有一口气,必然全力营救,因此不敢请赏。”
咸嘉帝笑道:“话虽如此,但有功不赏,非治国之道也。”
贾蔷顿时有些难色,微一沉吟,便道:“微臣知陛下乃书法大家,众卿家欲求而不得,若有幸,微臣斗胆厚颜求一副字。”
咸嘉帝闻言不由心头一动,他平日最喜书法,但说有多高造诣,自不敢认。
至于说众卿家欲求不得,那也是奉承话,但这话却说到了他心坎里,于是笑问道:“那你想要哪一副字?”
贾蔷想了一下道:“微臣喜欢春天,喜欢它的欣欣向荣,喜欢它的生机勃勃,也喜欢它的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因此,微臣想求‘春池嫣韵’四字。”
“春池嫣韵?”咸嘉帝轻声念叨着,脑海中浮现出春天的池塘边,姹紫嫣红的美景,心中也很是畅往。
不是说这贾家小子是赏花玩柳、斗鸡走狗之辈吗?怎么今日一见,不卑不亢,出口成章,简直一少年俊杰。
已经对贾蔷印象大为改观的咸嘉帝,痛快的应允:“好,那就春池嫣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