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天时间,凭借贾府的人脉,贾珍很快就将七十块镜子全部出手了,赚了一万八千多两银子。
心情大好下,对贾蔷的事情也上心了些,立即安排媒婆登门说亲。
话说,这秦业如今已是年近七十的老鳏夫,夫人亡故已十年有余,一直未再续娶。
因早年无儿女,夫妇二人向养生堂抱了一子一女。谁知儿子没多久就早夭,只剩女儿,取名可卿,小名唤作可儿。
天可怜见,秦业五旬之上时竟侥幸得了一子,取名秦钟,但并未因此而冷落养女,一视同仁。
眼下,秦可卿已年方十五,生得袅娜纤巧,美艳不可方物。
如今正待字闺中,只盼觅得一如意郎君,一起携手到白头。
王婆提前打听到今天是秦业的休沐日,早早的打扮好,然后乘着一顶轿子来到逼仄的二条胡同。
没办法,秦大人只是一介七品小官,一年俸禄才四十五两,外加四十五斛禄米,供一家几口吃饱穿暖倒不成问题,但想在神京城住上一栋体面的四合院,哪怕再当一辈子的官也难以如愿。
如今又要请业师教授秦钟学业,日子更加拮据,正因如此,年近古稀的他才不敢乞休,已做好老死在任上的准备。
“嘭嘭嘭……”王婆扫了一眼面前陈旧、斑驳的院落,抬手叩响了门环。
没多久,随着吱呀一声,一个丫鬟的脑袋伸出来,疑惑的问道:“请问你找谁?”
王婆连忙道:“这位姑娘,就说官媒王嫂子前来拜会,劳烦通禀秦大人一声。”
宝珠一听是官媒,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说了一句请稍后,连忙进去通报。
此时的秦业正在书房中监督秦钟的学业,听到有媒婆前来,自然不会拒见,毕竟女大不中留,也该为可儿考虑婚事了,于是让宝珠将人引进来。
宝珠将王婆带至花厅,上好茶后,飞快的跑往后院,火急火燎的冲向秦可卿的闺房。
人未到,声先至:“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闺房中,一个肤如凝脂,体态婀娜,宛如神仙画卷中走出来的妙龄女孩端坐在梳妆台前,正是宝珠口中的姑娘:秦可卿。
另一丫鬟瑞珠正帮秦可卿梳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闻言,两人不由一惊,转首看向门口。
宝珠如兔子般一下蹿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瑞珠放下梳子,上前急问道:“什么事就不好了?把你急成这样。”
宝珠一怔,知道自己的话容易让人误会,不由脸色微红的吐了吐舌头。
秦可卿是个温柔娴静的性子,浅笑道:“宝珠,有事慢慢说,不着急。”
宝珠这才道:“姑娘,官媒来说亲了。”
“官媒?说亲?”秦可卿檀口微启,瞬间霞飞双颊。
虽然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真的到了眼前,心头还是难以抑制的怦怦直跳,不知自己未来的夫君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胖是瘦?是高是矮?会如张生对崔莺莺那般痴情吗?是翩翩公子,还是威武将军?
无数的疑问搅动在秦可卿心间,让她再也无法平静。
原本还斥责宝珠着急忙慌的瑞珠也有些六神无主,因为作为贴身丫鬟,她和宝珠肯定是要一起陪嫁的,往后的日子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更多的要依仗姑爷了。
如果姑爷是个好的,那是做丫鬟的福分,若姑爷不好相与,那以后就有的苦日子过了。
想到此,瑞珠连忙上前提议道:“姑娘,咱们要不要去听听?也好心中有数。”
秦可卿听罢脸色微红,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自有天注定,这偷听要是被撞见,那还如何见人?
不过,她心里还是很意动的,毕竟人对未知的事情总是充满好奇。
宝珠也很赞同,于是趁机鼓动道:“姑娘,那官媒和老爷就在花厅,咱们小心点,躲到廊下,不会有人知道的。”
瑞珠又忙补充道:“若真弄出了什么动静,就让宝珠出来遮掩一下,然后咱们立即离开,可保万无一失。”
秦可卿还没做过这般大胆的事情,小心房不由一阵怦怦直跳,但终究还是一咬牙,轻声道:“那咱们务必小心。”
两丫鬟欣喜的点头,一起赶忙将梳头工作收尾,然后三人走出房间,蹑手蹑脚的躲到花厅一侧。
花厅中,王婆和秦业简单的客套几句后,便迅速进入正题。
按照惯例,男方先递上了庚帖。
庚即年庚,上面写有姓名、籍贯、生辰八字,祖宗三代等内容,算是比较详细的自我介绍。
女方若是有意,便会递上自己的庚帖,双方庚帖互换,这便已经成功了第一步,接下来就可以进入三书六礼的环节了。
若庚帖被女方拒收,这就表示女方无意。
这事关女儿的终身幸福,秦业自然是细细查看,看到是贾府的子孙,顿时心头一亮。
可接着,就眉头微皱。
王婆作为媒人的个中好手,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秦业的神情,以便随时做出应对。
秦业缓缓合上庚帖,沉吟了一下道:“据老夫所知,珍老爷尚有一子还未娶亲,而且年龄还更长一些。”
王婆顿时了然,原来这秦老头更中意宁国府的蓉哥儿啊。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那蔷哥儿虽说也是宁国府的正派玄孙,长得一表人才,但终究是靠宁国府过活,哪里能与下一代世袭的蓉哥儿相比?
可你也不想想,你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还想当宁国府的当家奶奶不成?
但这话自然不能说出口,王婆笑容温和的道:“秦大人为官几十载,应该知道,他们那些个高门大户,更讲究门当户对,儿女们的婚事,也不过是联姻的手段,以保家族长盛不衰。”
“这国公府的公子,肯定会在其他公府千金中物色,若没有合适的,那起码也得是个侯府。再没有,宁可等着。毕竟他们那样的人家,还愁无妻不成?那蓉哥儿拖到十七还未成家,便是此理。”
这些话虽不那么中听,但句句都是正理,秦业再迂腐也不会不懂。
王婆又继续道:“秦大人有所不知,珍老爷对蔷哥儿那也是视如己出,平日一应花销不比蓉哥儿少多少。就拿蔷哥儿的婚事来说,聘礼不会少于一千五百两。”
“而且,那蔷哥儿还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就连蓉哥儿都略有不及,多少千金小姐求都求不来呢。”
“原本珍老爷也打算在贾府的世交里头给蔷哥儿物色一个好的,可没想到蔷哥儿无意中从他人口中得知秦大人千金知书达礼,温柔娴静,而且颜色极好,与他甚是般配。”
“于是,他便主动向珍老爷提及此事,可见是真心爱慕呀。只要令千金嫁过去,必是享不完的福,然后再将秦家公子送入贾家族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这也解了秦大人的燃眉之急。”
王婆不愧是吃嘴上这碗饭的,句句戳中秦业的心坎,就连在门外偷听的秦可卿也颇为意动。
她倒不是个喜欢攀附富贵的女孩,但一想到一把年纪的老父还在为姐弟二人操劳,身为人女岂能心安理得?哪怕自己吃些苦头也心甘情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