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子腾、史鼎、贾蔷,进见……”
戴权那尖利的声音响起。
王子腾整了整衣襟,连忙踏步走向景惠殿。
史鼎落后一步跟上,贾蔷则走在最后。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从门槛跨过进入殿中,而贾蔷却在门前止步。
“微臣王子腾,微臣史鼎,拜见陛下。”王子腾和史鼎一同向上方的咸嘉帝行礼。
“微臣贾蔷,拜见陛下。”
王子腾和史鼎皆是一愣,声音怎么隔那么远呢?心中疑惑,但又不便转头去看。
直到咸嘉帝惊疑的道:“贾卿为何不进来?”
贾蔷连忙道:“回陛下,微臣一身血气,不便带入殿中。”
听了这话,王子腾和史鼎皆是心头一动,好小子,会来事,前途不可限量啊。
果然,随即就听到咸嘉帝道:“这是什么话?贾卿平贼有功,乃福将也,快快请进。”
贾蔷微一沉吟,这才拱手道:“谢陛下。”
说罢,跨过门槛,缓缓走到大殿中央,周围明亮的灯光照耀在他的身上。
只见少年血染衣襟,头发零乱,身上盔甲也有多处破损,浓重的血腥气息让离得近的几位大臣都忍不住捂了捂鼻。
这应该还是清理过的结果,不然脸上和盔甲的甲片上肯定都有血污,可见战斗之惨烈。
元春眼睛微红,没记错的话,蔷哥儿今年才十六岁吧。如此年纪就抛头颅,洒热血,不愧是我贾家男儿。
咸嘉帝也很是动容,真是拼了命的护佑朕的安危啊,如此忠勇之士,朕之大幸也。
“三位爱卿,赐座。”咸嘉帝难掩激动的道。
待戴权派人搬来椅子后,咸嘉帝连忙问道:“王卿,叛乱因何而起?快细细说来。”
王子腾立即起身道:“回陛下,此乃昌平节度使白守城率部发生的叛乱。”
“此贼以进献蒙古插汉部进贡之物为借口,企图骗开宁远门。在未得逞时,城中突然发生爆炸,其便以此为借口,言城中有人叛乱,于是强攻宁远门。”
“守军谢鲸所部放纵懈怠,毫无准备,以致一触即溃,主将谢鲸更是弃宁远门而逃,使叛军轻易杀入城中。”
“所幸贾将军所部尽职尽责,闻知叛军入城后,立即赶来支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住叛军,为微臣和史大人争取了宝贵时间。”
“此战,贾将军居功至伟。”
“如今,除贼首白守城潜逃不知所踪外,其余叛将或死或俘,叛军也尽数剿灭。”
“微臣也已加派人手全城搜捕,务必将白守城此贼捉拿归案。”
王子腾投桃报李,通禀时着重提了一下贾蔷的战功,这也是贾蔷分出一部分功劳出来的用意所在。
因为他很清楚,不管是职场还是官场,最忌吃独食。
有功大家一起领,日后才好见面,相互提携。
否则,很容易被孤立,不被他人所容,那以后就别想过好日子了。
再说了,咸嘉帝不傻,肯定会派人再去详查细情,这些事情自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而王子腾和史鼎都是他的心腹,自己把功劳分润给他的人,他也要记这个人情。
可见,只要把格局打开,就能名利双收,财源广进。
咸嘉帝随即下令将昌平节度副使等几个降将押上来。
“陛下,微臣有罪,可微臣等人皆是被白守城那厮给蒙骗的,我们根本没想过叛乱啊。”
几人进了大殿后就嚎啕大哭起来,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咸嘉帝冷笑:“叛乱这么大的事,也能轻易受蒙蔽?”
节度副使连忙道:“陛下有所不知,白守城以沙河行宫发生叛乱,陛下请求昌平军支援为由,将我们带了出来。”
“期间,微臣也怀疑过此事有些异常,但他拿出一封手谕,上面还有陛下的印信。”
“手谕中说,忠靖侯史大人突然发难,意图挟持陛下和后妃,特令昌平守军尽快出援。”
听到这些人竟然拿自己为借口,史鼎心头一凛的同时,不由大怒:“简直一派胡言,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岂会同尔等一般犯上作乱?你们想污蔑本将军,简直痴心妄想。”
节度副使没察觉史鼎就在旁边,闻言连忙告罪道:“史大人勿怪,这手谕肯定是白守城伪造的,我等也是受了蒙骗啊。”
史鼎冷笑一声:“如此愚蠢的伎俩也会上当,恕本将军难以相信,这一切不会是你们临时编造的吧。”
节度副使大惊,连忙对上方的咸嘉帝道:“微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造反哪。若微臣和白守城是一伙的,肯定也早跟着他逃了。”
“我们都是被他给利用了,请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
咸嘉帝神色微冷,喝道:“一句被利用了,就想撇得一干二净?你们才几千兵马,就敢攻打沙河行宫。”
“你们是受谁的指使?究竟意欲何为?”
节度副使痛哭流涕的道:“陛下,此间细情,恐怕只有白守城知道了。”
咸嘉帝基本相信这些人是被利用,但有些错不能犯,一旦犯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死路一条。
随即一挥手:“带下去。”
几人顿时面如死灰,大声哭求道:“陛下,冤枉,冤枉啊。请陛下开恩哪。”
但没人再多看他们一眼,几个禁卫上前,直接将他们拖了下去。
……
地下密室中,白守城紧张的看向光头大汉,忐忑的道:“和尚大人,我们,我们不出城吗?”
光头大汉笑道:“这里可没有通往城外的密道,再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谁能想到我们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白守城谄媚的笑道:“大人所言极是。”
纠结了一会儿,又小心的道:“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下官已经乏了,打算下南洋去做些买卖,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听了这话,光头大汉抬眼看过来,眼神中充满不明意味,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你很聪明。”光头大汉突然没头没脑的道,但白守城似乎听懂了。
就在这时,几声惨叫从身后传来,跟来的几个心腹毫无抵抗的被砍倒在地。
眼看着几人拿着带血的刀向自己走来,白守城从刚才的小心翼翼瞬间变得面目狰狞,并大声质问道:“该做的我已经全都做了,为何还不放过我?”
光头大汉冷笑:“明知故问。”
是啊,明知故问,没有利用价值了,还留着干嘛?
扑嗞扑嗞……
几刀同时砍在白守城身上,他翻滚在地,双眼死死的盯着光头大汉,吐血问道:“你,你们,是不是淳亲王的人。”
淳亲王就是赵洪锡,勋贵集团暗地里公认的皇太孙,但光头大汉宁愿看着他死不瞑目,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我家人什么都,都不知道,放,放过他们……”
“呵呵,我放过他们,皇帝会放过他们吗?”
这仿佛一记重锤,白守城噗的一声大吐一口鲜血,双眼圆瞪,然后脑袋一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