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玛戈掀起了被充作门帘来使用的兽皮,一阵裹挟着寒意的山风与他的步伐一道悄无声息地窜入了就外部环境而言犹如温室一般的营帐,攀附在皮肤上,引得汗毛耸立。
就在不久以前,玛戈因为忙于料理军务而离去。
见此情形,汉尼拔正欲邀请他与伽拉和马西尼萨一同饮酒,就发现他的神情貌似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准确地说,是一种难以通过言语来描绘的凝重。
玛戈一言不发地迈着沉闷的步伐,径直来到了汉尼拔的身旁。他弯下精壮的腰背,附耳低言。细若蚊虫的声音大概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得真切。
不消片刻,刚才还在与伽拉和马西尼萨谈笑风生的汉尼拔就皱起了眉头。
待到玛戈做出的汇报完毕以后,他的面容几乎是被阴郁的神情给彻底地笼罩了。
见此情形,伽拉就意识到了事情恐怕非同小可。他不敢表现出丝毫的怠慢,于是着急忙慌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几乎是如履薄冰地提出了问题:
“发生什么事情了?”
闻言,玛戈在得到汉尼拔通过眼神做出的提示以后就毫不犹豫地将事情的实况和盘托出了:
“我在早些时候派出了一支小队的士兵前去追赶由卢西塔尼亚人构成的部队,目的是向菲尔米奥斯传递哥哥因为某种古怪的病症在联军当中广泛传播而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出了在原地扎下营地并且休整一段时间的消息。然而,我所派出去的士兵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返回营地,恐怕多半是出事了。”
在得到全部的信息以后,伽拉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才悠悠地提出看法:
“若是果真是如此,则具有一定的可能性而且符合基本逻辑的原因不外乎以下几种。第一,你所派出的负责传递消息的小队在途中遭遇了意外。比如说,在病症突然加剧的情况下因为失明而丧命,抑或是在苍茫的雪原上迷失了方向。”
闻言,汉尼拔和玛戈皆是对伽拉的观点表示认同。
“第二,由卢西塔尼亚人构成的部队在菲尔米奥斯的统率之下即便是受到了病症的影响也依旧保持着与联军在前些时日之中一般无二的行军速度。因此,你所派出的负责传递信息的小队在短时间内没能追上由卢西塔尼亚人构成的部队。”
伽拉提出了第二种具有一定的可能性而且符合逻辑的原因,但是玛格在经过一番简单的思索以后便发现了其中的漏洞,于是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卢西塔尼亚人如何能够在一种前所未见的病症突然在军队之中盛行的情况下坚持按照既定对规划朝着意大利半岛的方向前进?你难道是忘记了?自从联军进入阿尔卑斯山脉以后,他们就开始喋喋不休地叫嚷着,说是要回家,宁愿死在罗马人的武器之下也不要窝囊地冻死在这个让人厌恶的地方。”
“你的说法是正确的,卢西塔尼亚人向来缺乏坚定的意志,我在考虑的时候确实有所疏忽。”
伽拉先是做出了一句简短的附和。
紧接着,他提出了第三种具有一定可能性而且符合基本逻辑的原因:
“第三,你所派出的负责传递消息的小队虽然成功地与由卢西塔尼亚人构成的军队汇合并且完成了你所授予的任务,但是由于病症会在赶路的过程之中不断加剧的缘故,你所派出的负责传递消息的小队做出了留在由卢西塔尼亚人构成的军队所建立的营地休息一段时间的决定。”
然而,汉尼拔在默默地听完他的分析以后却是做出了一段堪称是长篇大论的讲话:
“我觉得玛戈所派出的负责传递消息的小队应该不至于会做出留在由卢西塔尼亚人的军队所建立的营地之中休息一段时间的决定。虽然你在早些时候告诉我说,负责向你传递消息的士兵因为正在遭受来自病症的折磨而在得到你的允许以后留在你的部队所建立的营地之中休息,但是我想你大概是没有考虑到卢西塔尼亚人对我的敌意应该是相当深重的,最为主要的表现就是会迁怒于在我的部队之中为我的祖国效力的士兵。因此,我觉得玛戈所派出的负责传递消息的小队应该不至于会做出留在由卢西塔尼亚人的军队所建立的营地之中休息一段时间的决定。”
伽拉并没有因为在提出意见的时候三番五次地遭到反驳而感到不悦。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提出了第四种具有一定的可能性而且符合基本逻辑的原因:
“第四,我觉得不妨大胆地做出一番假设,菲尔米奥斯在试图夺取统率联军的权力失败以后怀恨在心,于是在暗地里与一向是无端地对联军发动突袭的山地部落结成联盟的关系,要找机会置我等于死地。因此,你所排斥的负责传递消息的小队虽然在历经千辛万苦以后成功地与由卢西塔尼亚人构成的军队汇合了,但是因为菲尔米奥斯在得到来自山地部落的支持以后站在联军的对立面而被拘禁在了由卢西塔尼人构成的军队所建立的营地之中。”
此言一出,犹如一股裹挟着寒意的山风无视了被充作门帘来使用的兽皮,倒灌在充满了严肃的气氛的营帐之中。
最终,自从谈话开始的时候就待在角落之中一言不发的马西尼萨一反常态地提出了表示反对的意见:
“我觉得菲尔米奥斯应该不至于做出如此让人伤心的决定,如若他的确是做出了与山地部落的首领结成联盟的举措,并且希望通过合作的方式来对付在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当中实在称得上是与他并肩作战的联军,则他实在称得上是死有余辜啊。但是在他给我留下的印象之中,除了暴躁易怒以外,更加深刻的应该是仁义。汉尼拔将军,在你尚未施展出能够驱散风雪的神迹的情况下,他完全能够凭借武力来夺取统率联军的潜力,但他始终没有下达开战的命令。”
闻言,汉尼拔陷入沉思,在缺乏足够的信息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做出准确的判断。
最终,他让玛戈从一众症状称不上严重的士兵当中或是从一众症状在经过休息以后有所缓解的士兵当中选出几位合适的,组建一支新的队伍,前去完成与卢西塔尼亚人的首领菲尔米奥斯取得联系的任务。
玛戈向来是一个在做事情的时候堪称是雷厉风行的家伙,在答应了一声以后就准备将汉尼拔的计划付诸行动,但正在他着手拨弄被充作门帘来使用的兽皮的时候,马西尼萨从背后拉住了他的肩膀:
“别着急。”
紧接着,他向汉尼拔请命说:
“你若是觉得能够信任我,就不必劳师动众了,待在营帐之中休养即可,由我骑着一匹快马前往前方替你搜寻一番,岂不美哉?正好,我也希望能够亲自验证一下卢西塔尼亚人的首领菲尔米奥斯到底是不是一个因为受到野心的支配而与山地部落勾结在一起试图颠覆联军的家伙。”
闻言,玛戈只觉得眼前一亮。
要知道,汉尼拔给出的指令是让他从一众症状称不上严重的士兵当中或是从一众症状在经过休息以后有所缓解的士兵当中选出几位合适的。
然而,正在因为离奇的病症而遭受折磨的士兵的数量在主要由腓尼基人组成的部队当中多得让人发指,以至于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士兵都躲在各自的帐篷之中休息,甚至不敢把脑袋探到外面,何况要去执行需要骑着战马在雪原上奔行才能完成的艰巨的任务?
但如若状态良好的马西尼萨愿意接下与由卢西塔尼亚人构成的部队重新取得联系的任务,想必是能够马到成功的。
与此同时,伽拉在得知马西尼萨的想法以后先是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在试图劝导马西尼萨放弃独自涉险的一番说辞宣告失败以后,他只好表示说他要从他的亲卫之中分出一支小队与马西尼萨同去。
毕竟,马西尼萨在汉尼拔面前夸下海口,事情的发展也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若是如此,的确是一个称得上是稳妥的举措。”
汉尼拔在斟酌了一会儿以后沉着声音说。
马西尼萨则是在讨要了伽拉的匕首作为信物以后向汉尼拔请辞。
他表示说,他会先回到由来自努米底亚王国的骑兵部队建立的营地召集伽拉的亲卫,然后就会率领一支小队前去寻找由卢西塔尼亚人构成的部队。
话说,就在巫医和骑兵队长在率领着一众隶属于菲尔米奥斯的嫡系部队的骑兵战士准备向由一众来自山地部落的战士在山地部落的首领的指挥下重新组成的军阵的时候,巫医忽然觉得悬挂在高空之中的太阳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得刺眼。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无法忍受剧烈的光线所带来的刺激,他甚至觉得一场犹如火山喷发一般的爆炸会发生在他的眼眶之中,将他的眼球炸成一滩带着血沫的碎肉。
在早些时候,和主要由腓尼基人构成的军队一样,在由卢西塔尼亚人构成的军队之中也出现了相似的病症。
唯一一个不同的地方在于,卢西塔尼亚人非常形象地将这种离奇的病症称为畏光。
菲尔米奥斯之所以只带着在人数上显得毫无排面的嫡系部队从营地之中冲出来向一众来自山地部落的战士发起攻击就是因为在由卢西塔尼亚人组成的军队之中早就没剩下多少能够战斗的士兵了。
而在一众隶属于菲尔米奥斯的嫡系部队的骑兵战士之中,绝大部分从战斗打响的时刻就开始遭受来自病症的折磨了,包括巫医和骑兵队长。
巫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预料到现在的情况的,他原本以为在战斗的过程之中他能够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逐渐适应由病症带来的消极的影响。
然而,事与愿违。
与此同时,骑兵队长和一众隶属于菲尔米奥斯的嫡系部队的骑兵战士也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痛苦地嚎叫。
见此情形,巫医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做出了立刻调转马头的决策,率领着一众隶属于菲尔米奥斯的嫡系部队的骑兵战士朝着能够远离由一众来自山地部落的战士在山地部落的首领的指挥下重新组成的军阵的方向落荒而逃。
但也就是在做出了立刻调转马头的决策以后,巫医突然感觉在眼眶之中盘踞已久的疼痛忽然出现了减轻的迹象。
在通过言语询问骑兵队长和一众隶属于给人米奥斯的嫡系部队的骑兵战士以后,他得到的回答几乎称得上是整齐划一,也就是说,所有人的感受都与他相差无几。
在经过短暂的思索以后,巫医恍然大悟。原来,若是他们从刚才所站立的位置之上向着由一众来自山地部落的战士在山地部落的首领的指挥之下重新组成的军阵发起堪称是殊死一搏的冲锋,就会直接面对来自阳光的照射。
因此,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战场上巧妙地迂回一番,绕到由一众来自山地部落的战士在山地部落的首领的指挥之下重新组成的军阵的另一端,然后就可以背对着来自阳光的照射发起堪称是殊死一搏的冲锋。
在经过一番简略的商讨以后,巫医和骑兵队长确定了接下来要施行的策略,也就是取道相对来说非常混乱的外围,并且收编在沿途中遇到的正在各自为战的隶属于菲尔米奥斯的嫡系部队的骑兵战士,最后就可以从战场的另一端向着由一众来自山地部落的战士在山地部落的首领的指挥之下重新组成的军阵发起堪称是殊死一搏的冲锋了。
于是乎,巫医下令让一众隶属于菲尔米奥斯的嫡系部队的骑兵战士尽可能地加快前进的速度,冲向了依旧是混乱不堪的外围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