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情世故

收了架势，从武馆的水井中打出一桶甘冽清凉的井水，林阳喝了个肚饱，接着举起水桶往赤膊的身躯上倒去，享受身躯被冲刷，凉意渗透到尾巴骨的爽快。

林阳心情振奋，既然有“神通”存在，那么···是不是还有传说中的仙人，长生不死，朝游北海暮苍梧。

倘若这个世界能够修仙得道，那么他的神通“悟道”，便是辅助他攀登高峰的至宝。

据林阳所知，景宁县虽然没有开山收徒的仙人，却有开馆收徒修炼武道的武师···

这里的武师，并非单纯的名誉称呼，而是代表着货真价实的实力。

这三个月以来，林阳足不出户，呆在红云武馆内一心练武，却也见过几次师兄师姐们出手的场面。

拳碎大石、飞檐走壁，种种超乎人体极限的行为，都在告诉林阳，武道是一条大道，武师们也是真的具有超凡之力。

亲眼目睹这一切，林阳本身便足够激动了。

现在“神通”的出现，则是令林阳更进一步的思考，武道会不会与仙道有什么联系···

林阳想到这里，打定主意，一定不能浪费这次机会，有“悟道”神通的加持，只要他自己不放弃，肯下功夫，那么早晚有一天，他会到达武道的巅峰。

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得他也能一窥仙道的风采，长生不死，逍遥自在。

···

呆立一会后，林阳压下心中金手指出现的惊喜，对未来的美好畅想，神色一正。

重新返回武馆练武场的角落当中，摆开架势，一字一顿的继续演练红云武馆教授的红云拳。

当然，因为“神通”的关系，林阳已经得知这仅仅只是残招，并非红云武馆完整版的红云拳。

仔细想想，这倒也正常，毕竟武馆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教真东西肯定不行，但轻而易举的将真家伙全部给交出去，那不就成傻子了么。

几番权衡之下，残招却是恰到好处，既可以堵住别人的嘴，又能够留几手，甚至，抢占市场。

毕竟，武学之间是有联系的，你学了残招，接下来继续学习，肯定无缝衔接。

而如果要学其他武馆的武学，那么你之前投入的时间、精力、还有钱粮不就白白浪费了。

红云武馆的这一手玩的相当漂亮，特别是针对十三四的青少年，价格自然也就要比正常习武便宜许多。

而一旦通过，想要继续留下来学习全本武学，到时候，红云武馆就又连本带利的全部赚回来了。

对此，林阳暂时无能为力，他想要学武，便要在人家的规则下来。

好在，他已经感气，第一关是过去了，接下来有着“悟道”神通的帮助，想必坚持下去，一定可以学有所成、出人头地。

想到这里，林阳的出拳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当林阳打到第三遍的时候，一些身形明显更为高大的师兄师姐们，来到练武场中，抬头看了一眼林阳后，便漠不关心地自顾自开始锻炼。

“已经卯时了么！”

林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若有所思。

“红云武馆之中，卯时晨练、辰时开伙···”

这是带他们这一批学徒的武馆武师陈述的规矩，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他们这一批当中，该感悟到气感的，差不多已经脱颖而出。

剩下的，要么依然不肯放弃苦苦追寻，希望奇迹发生，要么已经放弃摆烂，只等着被扫地出门。

原本林阳也应该是苦苦追寻当中的一员，不过“悟道”神通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林阳不动声色，依然保持了原本的生活轨迹，一直持续到师兄师姐们锻炼结束。

不希望自己被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哪怕是最微小的可能，也要扼杀在摇篮当中。

···

吃过饭，林阳返回自己所在的院子、推开屋门。

屋内是一个通铺，此时此刻只余一人在上，身躯不断抽搐。

听得林阳进屋发出的响动，那人猛然坐起身子。

看到进来的人是林阳后，包梁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

“林兄，你今天怎么提前回来了？”

“今天状态比较好，感觉摸到了一些门道，你呢，已经到饭点了，今天怎么没去练习···”

林阳反问道。

“哎！只剩最后一天了，该感悟也都感悟了，再努力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跟我一样。”

包梁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林兄，你知道么，我们屋内的小胖子，已经在昨天成功感悟气感了！”

这他还真不知道，林阳皱眉，脑海中闪过一个面相憨厚，体格圆润的小胖子形象，接着才是他的名字——王富贵。

一直以来他都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拳法上，拼命努力，还真没有注意他们。

“也就是说···”

“没错，昨天晚上那个小胖子大摆宴席，说是要好好庆祝一下，不少学员都去了。”

“真他娘的不公平！”

沉默片刻后，包梁突然咒骂道：

“那个死胖子不就是运气好，有一个好爹么，原本他和我们一样，甚至还不如我，听说后来是他爹花了大价钱，给他用了一副大补汤药来，这才成功感悟气感···”

“真是浪费，如果给我的话···”

碎碎念念，碎碎念念，包梁脸色通红，反复念叨。

“还有一天时间，你不再尝试一下么，说不定就成了呢！”

林阳打断了包梁的念叨，善意的提醒道。

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包梁冷笑道

“林兄，你还没放弃么，反正也是白白浪费功夫。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练武，最重要的就是钱财，没有钱财，你干什么也是枉然，不信你看，咱们这一屋人里面，除了那个死胖子之外，还有谁成功感悟气感···”

说到最后一句话，包梁咬牙切齿，眼神愣愣的盯着虚空，仿佛要扑上去咬一口似的。

林阳浑身一阵毛骨悚然，口中自然没了言语。

再一次冷场后，林阳表示自己要去继续练功，便匆匆离开。

伴随着唯一听众的离开，包梁也没了谈话的性质，只是看着林阳远去的背影不屑的冷哼一声。

“泥腿子！”

匆匆离开院子，林阳心中感叹，包梁原本不是这个样子。

说起来，他的出身比林阳要好不少，或者说，据林阳所知，他所在的这个屋子内，众人的出身基本上都比他要好。

例如，包梁家中是城里做裁缝的，何四家中是城里打铁的，马铁家中是城外的菜农，而小胖子也就是王富贵，他家里面是开茶楼的。

虽然他们家境也一般，算不得什么大户，但至少都是城里人，像是林阳这样乡下种地的，那是鄙视链的最底端！

开始的时候，四人还一起排挤过林阳，不过林阳成年人的心智，一心练武，又岂会在乎这些。

时间一长，他们也觉得没意思，再加上朝夕相处，林阳谈吐之间实在是不像一个粗鄙野蛮的乡下人，这事情才渐渐过去。

三个月相处，林阳原以为几人即使不能成为朋友，至少也算是同窗之谊，却没想到如今因为王富贵一事，而心生间隙。

果然还是那句话，不怕兄弟过得苦，就怕兄弟开路虎，诚不我欺！

林阳摇了摇头，将思绪放空，随便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开始练习。

虽然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这几招残招，感悟了气感，但人设还是要坚持的，说了练武就去练武，最后一天时间不能出任何差错。

···

及至天黑，林阳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一如既往的返回武馆分配的小院屋内。

昏黄的油灯之下，三双黑黝黝的眼睛一齐望来。

林阳打量片刻，除去包梁之外，屋内的学员们竟然都在。

大概是看到了林阳的动作，何四解释道

“包梁那个小子，中午时分就回家去了。”

“真小气！”

“看错他了，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好了好了，别说他了，林兄，昨晚我请客，恰逢林兄晚归，这是我今天上午特意吩咐打包回来的饭菜，还热着呢，林兄快吃吧！”

众人当中，一个面相憨厚的小胖子笑呵呵道。

林阳上前几步，将面前陈列的食盒看个分明。

四菜一汤的样式，里面分别是红烧肉、烧鸡、烤鸭、以及红烧鱼，汤则是晶莹剔透的丸子汤，色彩鲜艳，肉香扑鼻。

一旁的桌上，还放着一壶酒。

林阳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小胖子有心了。

要知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这具身体正处于生长发育期，原本的每日消耗都不少。

再加上练武这个耗能大户，就算林阳每餐在武馆食堂都吃到肚皮滚圆，下半场依然会饿得发慌。

毕竟，武馆也不是办慈善的，肚子里面没油水，光吃粥加几片青菜叶子，根本不顶饿。

林阳坐下拿起筷子，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下筷，而是出声招呼左右道

“天色已晚，大家一起吃！”

“真的么？”

“太好了！”

何四与马铁听闻林阳的邀请，顿时喜形于色，要知道即使他们是城里人，一年也吃不了几次肉食，因此，每一餐肉食对他们都弥足珍贵。

不过，他们好歹还记得这一餐究竟是谁买单的，探究性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王富贵的身上。

王富贵眨巴着小眼睛，林阳的决定，可以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像是何四、马铁这样的城里人，尚且对肉食如此渴望，更不用说林阳这个出身乡下的泥腿子了。

饿虎下山的扑上来大吃大喝；亦或者如包梁一般，为了面子活受罪，他却是没有遇到过林阳这般出乎预料的选择。

果然，他没有看错，不枉费他特意惦记着对方，这个林阳很不一般，就算是这一次学武没有成功，他未来也未必不能靠别的混起来。

好在他反应也很快，顺水推舟的同意了林阳的说法，几人围拢在一起，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大概是因为对于何四、马铁两人来说，这是留在武馆的最后一晚，两人的谈兴都相当浓烈，酒不醉人人自醉，说了不少关于未来、关于人生迷茫的想法。

在这期间，王富贵不时插上几句，谈一谈武馆上面的消息。

例如，他们这一批人当中，最天才的一个叫做唐胜的寒门子弟，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便成功感悟气感，还得到了武馆上面的赏识，早早的就拜入师门。

话语之间，也是多有羡慕之意，显然就算是享受了大补汤，王富贵还是无法与这种真正的习武天才相提并论，这其中蕴含的心酸不足与外人道也。

林阳则是沉默不语，扮演好一个倾听者的角色，等到四人酒足饭饱，将一壶酒饮尽，食盒内的美食一扫而空，便连王富贵这个小胖子都略带醉意。

林阳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收拾残局，瞳若点星，哪有半分醉意。

却是林阳有意而为，明日就是考核之日，如果为了这几口水酒而误了大事，那才叫因小失大，懊悔至极。

依次将几人扶回通铺上面，林阳最后爬上床铺，仰望屋顶的房梁，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压下心中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最终，在疲惫的作用下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