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安哥拉·曼纽

“这个世界对你太不公平了。”一片迷蒙的混沌中，模糊又尖锐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远在天边的怒吼，又像是耳边的呢喃，让人听不真切。

“是吗？”远坂樱下意识地回问。

“不是吗？”那声音依旧模糊，“以一个替代品的身份出生，明明有着比姐姐更加罕见优秀的天赋却被抛在一边，连接触魔术都被禁止，到最后甚至还要被亲生父亲追杀，世界凭什么这样安排你的人生？”

“……”远坂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意识朦朦胧胧，仿佛置身于一片没有重力的虚无空间，浮浮沉沉。

“即便去了爱因兹贝伦家，你依旧还是要被改造成小圣杯。”那声音不再模糊，但还是显得十分沙哑，“炼金术阵带来的痛苦，魔术刻印像烙铁一般折磨着你，为的却是鹿梦鱼的愿望。”

“因为那是哥哥的愿望……”远坂樱脱口而出。

“那个怂恿你偷学宝石魔术的家伙？哈哈哈哈！”沙哑的声音忽然放声大笑，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破了嗓子的公鸭一般，可说出的话语却异常尖锐，“如果没有鹿梦鱼，你就不需要离开自己本来的家，不需要颠沛流离这么久，也不需要经历之后的那些磨难！”

“对他而言，你只是工具，只是一个为了让他夺得圣杯的工具罢了！”

远坂樱紧皱着眉头，她很想反驳什么，可脑中浮现的却是自己身处炼金阵时的惨状，周围站着的只有面无表情的人造人，不远处站着的阿哈德脸上同样没有担忧，对方就像是在看艺术品一样看着半空中的自己。

“你以为他处处都在为你好，但是你知道为什么远坂凛会有这么大反应吗，因为你的母亲远坂葵已经被鹿梦鱼那家伙给抓住了！”

远坂樱睁大了眼睛，周围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为的就是要挟你的姐姐远坂凛，为此远坂葵的两只脚掌都被黑键刺穿了，你那姐姐自然屈服了，可即便如此，远坂葵还是被黑键给杀死了，对，对了，就是你小时候把玩的那把黑键！鹿梦鱼给你讲故事时的那把黑键！”

那声音似乎觉得还不够刺激一般，周围竟然生成了柳洞寺的景象，鹿梦鱼把玩着一把带血的黑键，一脸戏谑地坐在柳洞寺的门口，不远处的血泊里躺着失去声息的远坂葵，双目失神的远坂凛跪在一边，眼泪无声地滴落在血泊中。

“不，不要！”

远坂樱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黑暗迷蒙的四周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血色，在她的背后，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酝酿，与之前比，她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蚂蚁一般。

“不，不要！”

澎湃的魔力以远坂樱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小轿车的车窗玻璃当场报废，整辆车在一瞬间失控失速，驾驶位上的安德莉亚猛地踹开了车门，飞身离开轿车的同时手里出现了一把长枪，贯穿轿车将其狠狠地钉在了地面上。

罗丽莎则护着远坂樱从车里翻滚了出来，直到撞在一棵树上才堪堪停了下来，歪头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将身上的女仆装染红。

“罗丽莎！”

安德莉亚连忙跑了过去，可罗丽莎却没了声息，已经死去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樱小姐会忽然释放出这么庞大的魔力？

人造人的身躯没有这么脆弱，再加上这本就是用作护卫的人造人，车没了都不会有事，更何况只是在地上翻滚了这么几下？

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远坂樱无意识的魔力震荡，当时罗丽莎正抱着远坂樱坐在后座，那一瞬间将她的身体结构彻底破坏，能够继续抱着远坂樱滚出来简直就是奇迹。

“安德…莉亚。”远坂樱意识朦胧，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去哥哥那。”

这里已经是柳洞寺的山下了。

安德莉亚抱起远坂樱，没走几步鲜血便涌了上来，她的身体结构正在被破坏。

远坂樱身上的魔力波动对人造人似乎有着超强的破坏力，仅仅只是气息便能够穿过魔力防御，破坏内部的构造。

即便如此，安德莉亚依旧不松手，咬着牙踏上了台阶。

……

“鹿…先生。”

原本面无表情的鹿梦鱼看到了跪在山门前的安德莉亚，神情微动。

为什么是跪着？因为安德莉亚的双腿像是溶解了一般，即便是膝盖部分也能够看到森森白骨，脸上没有一块好肉，双眼也只剩下一只。

扑通——

安德莉亚倒了下去，远坂樱却醒了过来，她稳当地站了起来，神情悲呦地望向了鹿梦鱼的方向，双眼却依旧紧闭，“哥哥，不是他说的那样，对吗？”

鹿梦鱼忽然皱起了眉头，随后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是有人告诉了你什么吗，虽然结局有些瑕疵，但演出进行到这里也算是差不多了，再继续扮演好哥哥我也有些作呕，那就这样吧。”

“哥哥？”远坂樱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姐姐和妈妈在哪里？”

“诶？这都被你猜中？”

鹿梦鱼一把推开了身后的推门，露出了里面被五花大绑的远坂凛和远坂葵，前者目眦欲裂，浑身魔术刻印亮起，可始终挣脱不了那被魔力强化过的绳索，后者被强光照的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在看到不远处的远坂樱之后浑身扭动，拼命摇头想要说什么，可嘴巴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他手中的黑键挑起了远坂凛的下巴，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收回黑键，但转身猛地刺穿了远坂葵的脚掌，将对方的脚掌直接钉在了实木地板上，剧痛让对方的额头泌出细汗，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不！”

远坂樱尖叫了一声，“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好玩。”鹿梦鱼笑得很开心，也很纯粹，“你以为我是为了圣杯吗？哪有什么意思，我想看到的是更有趣的，你父亲被我背叛时的表情，还有，你被我背叛时的表情！”

话音刚落，被捆住的远坂凛和远坂葵便被数把黑键刺穿，鲜血如泉水一般在血槽中涌出，

远坂樱愣住了，周围的景象像玻璃一般支离破碎，露出了隐藏在背后无边无际的猩红色天幕，她只能在原地蜷缩着身体，抑制着颤抖的身躯。

下一秒，一个庞大的身影从远坂樱背后伸出了手，将其给握在了掌心。

它的手逐渐用力，可远坂樱身上始终泛着一层淡紫色的光晕，让它没有办法彻底握紧。

罢了，这样也是一样的。

对方的意识只能蜷缩在角落，等有空再融合掉。

这时候，“远坂樱”忽然睁开了眼睛，浑身上下的刻印都亮了起来，那红中带蓝的瞳色看的鹿梦鱼浑身一颤，魔术回路中流动的魔力都仿佛停滞了一瞬间。

她开口了，“你似乎在故意帮我？”

鹿梦鱼脸上的戏谑收敛，皱眉看着这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远坂樱，声音冷漠肃杀，“在第三次圣杯战争中被召唤出来的，第八职阶复仇者，真名安哥拉·曼纽，我没认错吧？”

“看来你刚刚还真是在做戏啊，只不过代价似乎有些大呢。”安哥拉挑了挑眉，嘴角浮现一抹残忍的微笑。

对方顶着远坂樱的脸，可气质却和曾经的天真可爱截然不同，强烈的反差更凸显了此时的残忍和玩世不恭，让不远处的鹿梦鱼眉头紧蹙，心情差到了极点。

“我看那远坂葵和远坂凛的反应都和之前如出一辙，想来应该是两个人偶吧，有Caster帮你确实能够将真人的反应完全复刻到人偶上，不得不说刚刚的场面很有冲击力。”安哥拉拍了拍手。

鹿梦鱼挑眉，“看来樱的人格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啊。”

“谁知道呢，万一是已经被我消化掉了呢。”

“你没那个能力，光是虚数属性，你就干涉不了。”

鹿梦鱼见安哥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就知道对方被自己说中了。

安哥拉·曼纽是一个十分特殊的从者，它自身的存在等同于虚无，因此原本的人格并不能使它变成一个独立的个体，需要以其他方式塑造自身的人格，例如复制他人的人格、记忆，或者融合他人的人格、记忆。

“你无法突破虚数属性的阻挡，无法将樱的人格消化，只能够汲取樱的记忆模拟出一个人格暂时让自己主导这具身体。”鹿梦鱼一声嗤笑，“如果不是从者死亡灵魂暂存到了小圣杯之中压制了樱的人格，你连窥见她记忆的能力都没有。”

圣杯战争中从者战死灵魂会暂时存储在小圣杯之中，这股庞大的魔力会给小圣杯带来压力，从而导致人格丧失。

当然，如果没有人格的话这个负作用会体现在形态上。

比如会变成一个金色的杯子之类的。

安哥拉的笑容渐渐散去，“看来到目前为止你的计划都顺利进行了，我很好奇你费这么大劲是想要做什么。”

鹿梦鱼咧嘴一笑，“关你嗨事。”

安哥拉没听懂，但肯定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让我猜猜，你是想要杀掉我？”他伸出两根食指，顶着两边的嘴角往上抬，故作可爱姿态说道：“那你要连同你那可爱的妹妹一起杀掉吗，现在我是安哥拉，同时也是远坂樱呢，哥……”

魔力震荡的爆鸣声盖过了安哥拉还未说完的话语，威力巨大的魔力裹挟着空气形成了狂暴的龙卷，将柳洞寺的推门撞得粉碎，去势不减直接冲向了站在山门处的安哥拉。

与此同时，柳洞寺山门忽然显现出密密麻麻地魔术阵刻印，随着魔力的传导不断蔓延开来，直至将整个柳洞寺的地面全部覆盖，赫然是一种禁锢术阵！

柳洞寺的最高处，站在房顶上的卫宫拉着弓弦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术阵光亮的那一刹那松开了弓弦，螺旋剑化作一道璀璨的流星朝着山门飞去。

轰！

巨大的爆炸将整个柳洞寺的山门摧毁，烟尘刚刚掀起就被震散，数条暗红色的“触手”围绕在安哥拉的周身。

说是触手，但四四方方的长条更像是缎带，而仔细看那些缎带竟然是由刻印延伸出来的，就像是体内的魔术回路蔓延到了体外一般，看起来格外诡异。

只不过，更诡异的还是此时的远坂樱的身体。

身体彻底由安哥拉主导之后，魔力的放出让它浑身上下几乎被暗红色所覆盖，密密麻麻的刻印像是有生命的电路一般钻入了地面，将脚下禁锢术阵的一部分刻印给污染成了暗红色，术阵内的禁锢效果顿时下降了许多。

“柳洞寺可是建立在大圣杯之上的寺庙。”安哥拉淡淡地说：“在这里跟我动手，你也是蠢得可以。”

大圣杯，也就是圣杯系统的中枢，正座落在柳洞寺的正下方那巨大的空洞之中，而被安哥拉灵魂污染的魔力，就储存于大圣杯之中！

正是为了让你打消其他顾虑，选择完全附身在樱的身上我才会选择以柳洞寺作为据点啊，不然如何能够将你彻底净化？

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准备也没做。

鹿梦鱼静静地看着抽向自己的触手，什么也没有做。

“吼！”

赫拉克里斯忽然在安哥拉的一旁实体化，金色的瞳孔在一瞬间变得暗红，那硕大的拳头猛地挥向了过去，巨大的力道径直将对方击飞了出去，就连那暗红色的触手也没能挡住这力大势沉的一记冲拳，被正面轰击的那条触手在半空中支离破碎，湮灭在了虚无之中。

“什么？！”

安哥拉震惊不已，自己在心中呼唤了这么多遍都没能唤出来的狂战士，怎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并且还临阵倒戈攻击起了自己？！

赫拉克里斯可不会回应安哥拉的震惊，两手握着一把似斧似剑的武器便跃向空中，朝着对方猛地劈下。

安哥拉没空细想，他不得不用更多的魔力去强化触手，去抵挡那恐怖的攻击。

“赶紧上吧，记住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不要被圣杯的诅咒力量所污染，不然。”鹿梦鱼脸色煞白，此时他手臂上的令咒已经完全消耗殆尽，只剩下那四道预托令咒。

他刚刚一口气消耗了7道令咒，从士郎以及凛手上移植的四道令咒、Caster对佐佐木小次郎的三道令咒再加上自己本身的令咒已经全部化作汹涌的魔力传给了他的三名从者，如果还是不能尽早结束战斗，圣杯的污染恐怕就要蔓延至整座圆藏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