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还没走出警局,小周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高队,有命案!红门桥的地下通道里发现了一具无头男尸,现场所有监控设备全部损坏,局长让我过来知会您一声,刑警队需要派人支援。”
“二队跟现场,通知法医……算了,直接给休假的苏郯打电话,告诉他加班!他家离红门桥不远,让他直接去现场。”
“是!”
小周匆匆调人去了,待走远后,夏雉皱着眉头低喃了一句:“无头、男尸?”
“怎么?对尸体感兴趣?”
“没有。”
“走吧,先去吃饭。”
高栩刻意脚步放慢,他日常外出办案,总是走路生风,如今慢下来,他突然发现警局院里的树,居然已经隐隐有些发芽的苗头。
见夏雉一直不说话,他努力找着话题。
“你是师范大学的吗?学什么专业的啊?”
“电子信息与计算机应用。”
“女孩子学这个?”
“嗯。“
“听说你马上毕业了,毕业以后想做什么?有什么理想没有?”
高栩觉得自己真是个平平无奇的聊天小天才,深深以为自己找对了话题:我是警察,和小姑娘谈话就应该是正向引导,比如,谈谈人生理想啥的,当然,要是能谈个恋爱就更好了。
“理想?”
夏雉一愣,转而对上高栩脸上浅浅的笑容,面上不自觉也浮现出一点笑意。
“我没有理想,你呢?你有理想吗?”
“我?”
高栩余光瞟着夏雉,未来媳妇儿这是开始了解我了吗!
“我的理想啊,就是做一个好警察。”
夏雉笑了:“你已经是个好警察了。”
“非也。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首先得有信仰,于大方面而言忠于党,忠于人民,于个人而言实现自我价值,我还算不上是一名好警察,我师父才是好警察,他干了半辈子刑警,破获了一百多起重要刑事案件!”
高栩在别人面前提起的师父梁岩的时候,是毫无保留的崇拜和敬意,可马上,他神色又黯淡下来:“他做卧底、抓罪犯,流血受伤,对的起党和人民,却唯独对不起家人。”
夏雉似乎能感知到高栩的情绪:“看来警察都有很多的故事。”
“所以我才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如果有一天杀人犯绑架了我的爱人,无论对方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我、做不到像师父那样舍小家为大家……嗨,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还是多看看这个世界,有很多像我师父这样的人在流血牺牲,别动不动就轻生,知道我们为了挽救一个人多不容易吗?”
夏雉认真的看着他:“那如果,你的爱人本身就是罪犯呢?”
“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爱的人,其实是个杀人犯,你会怎么做?”
高栩笑了:“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不能接受为了法律和正义牺牲爱人和家人,那如果本身你的爱人或者家人就站在了法律和正义的对立面呢?”
高栩有片刻的沉默,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无从回答。
夏雉倒是无所谓他回不回答:“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高栩,栩栩如生的栩。”
高栩也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因为这本身就是不太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转头看向夏雉淡然的神色,心中窃喜:能和我聊这么多,看样子未来媳妇儿并不讨厌我啊。
这样想着,高栩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自杀?”
夏雉垂下眼眸,高栩看不清她的神色。
“你说你大好青春年华的,怎么就想不开了?”
高栩说着,还伸手拍了拍夏雉的肩膀。
夏雉停下脚步,声音轻飘飘的:“我没想自杀。”
高栩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没想自杀?桥头那么高的护栏,别人逼你站上去的?”
夏雉抬眸看着高栩:“你对别人说话一直这么凶吗?”
“啊?我……嗨!”
高栩转过头去,万分懊恼:靠!一不小心,原形毕露了,对未来媳妇儿一定要温柔!温柔!温柔!
夏雉轻声笑了一下:“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想自杀。”
“那你跳下去想干什么?怎么,想着借此机会钓一个值得托付的、英勇就义的小伙子,他英雄救美,你再以身相许?”
夏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春日虽仍有些萧瑟,但多少道路两旁的枝桠上已开始翻出嫩黄的新芽,万物欲要新生,三十岁的老处男也终于,恋爱了。
吃的还是蒋柔推荐的那家西竹拌面,高栩照常点了一份辣子鸡拌面,夏雉让他先去占座,自己则点了一份虾仁拌面。
面上来时,高栩将辣子鸡拌面搅了搅,刚准备吞一大口,意识到可能有辱斯文,又将筷子放下,然后挑了两块没什么骨头的肉就要夹给夏雉。
“不用了。”
高栩有些许的小尴尬。
“我还没吃,筷子没沾上口水。”
夏雉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
然后高栩眼前的辣子鸡拌面被夏雉端了过去。那碗虾仁拌面,又被夏雉推了过来。
“你吃这个。”
高栩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受伤的事。
忌辛辣!
未来媳妇儿温柔体贴,心细如毛!
未来媳妇儿主动关心我了!
高栩傻乐了一会儿,狼吞虎咽,把媳妇儿点的西竹拌面吃完了。
至于虾仁拌面好不好吃,什么味儿?高栩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感受到了,甜甜的爱情。
夏雉吃了两口面,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高栩呆呆的看着夏雉:未来媳妇儿笑起来的样子,也太好看了!
夏雉笑过,吃了两口面,高栩这人,虽然长的挺帅,可望着她的时候那痴汉一样的表现,还是颇具喜感,那一刻她忽然觉得,生活变得有意思起来。
“我发现,你这人挺逗的。”
“是吗?你以后还会发现更多,所以,以后别老想跳江的事儿!多看看这个世界上的优秀青年,顺道谈个恋爱什么的,是吧?”
夏雉又笑了,她的长向偏清冷,但笑起来,却是沁人心脾的甜。
“高栩。”
“嗯?”
高栩心里美滋滋:未来媳妇儿记住我名字了!
夏雉面上依旧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你体会过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