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言

那是最好的年月，那是最坏的年月；那是智慧的时代，那是愚蠢的时代；那是信任的新纪元，那是怀疑的新纪元；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绝望的冬天；我们将拥有一切，我们将一无所有；我们直接上天堂，我们直接下地狱。

我在此转述查尔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以法国大革命为背景的小说《双城记》（A Tale of Two Cities）的开篇第一段，因为我们发现自己正处于类似的革命关头。充满血腥而混乱的法国大革命不仅改变了法国，也改变了整个世界。今天，在迅猛发展的技术推动下，新的革命力量正在激荡着，无论我们喜欢与否，这个世界永远不会一成不变。问题是，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我们与机器人将共同演绎怎样的故事？

我预见了两种情况——一种是光明的，另一种是黑暗的。我们所憧憬的未来将取决于今天所做的选择。我们必须打造自己想要的未来，而不是默认地接受未来。

让我们从光明的未来开始。在这个未来，我们巧妙地驾驭了新经济的三个现实：连通性、超级智能和非物质化。

在这个光明的未来，制度是基于科学而非迷信的，其核心文化项目是使用更少的资源来增加人们的福祉，它的道德基础是开放、包容、平等和民主。未来的居民使用技术来超越而不是主导，帮助而不是伤害，分享而不是积累，人人都受益于技术。在重新平衡我们与自然的关系的同时，每个人的生活都变得更加富裕。

在这个光明的未来，我们更加紧密相连。我们可以轻松地与地球上的每一个人，甚至与月亮或火星建立联系。我们可以轻松地与不断发展的机器、设备以及机器人网络建立联系，从中我们收集的数据呈指数级增长。我们掌控着宇宙的脉搏。

超级智能机器人回顾这条波涛汹涌的数据河，并收集信息。机器人的首要任务就是去物质化，帮助我们用更少的资源获得更好的结果。因此，我们在创造繁荣的同时，并没有从地球上索取那么多的资源。

在这个光明的未来中所创造的大部分价值都是无形的。而我们过去所拥有、使用或看到的大多数有形的东西都消失了。

人类的首要任务是帮助彼此成功地驾驭变化。我们帮助客户预测变化并采取措施应对变化。我们将独特的人类技能、才能和能力汇集一体，以发现和解决紧急问题。我们不断进取，努力实现新技术带来的重大想法、解决方案和创新。

机器人让我们从体力劳动和不断重复的低价值符号工作中解放出来后，我们开始思考、梦想和关怀。我们拥有更多的时间进行创造性的追求。我们开始放慢脚步，放松自我。

传统的国界、边界和种类变得无足轻重。纽带国家取代民族国家。工业部门之间的分工变得模糊不清乃至消失。劳动分工也变得无关紧要。

生活在网络中，我们更容易看到万事万物是如何连接的。我们更清楚地看到是什么把我们联系在一起，而不是把我们分开。我们的目标是建立更多的联系。

机器人是我们的仆人，而不是主人。机器人帮助我们解决人类问题，而不是机器人问题，帮助我们实现人类目标，而不是机器人目标。

我们不再是仓储者，而是传递者。我们不再收集、积累和保存，而是探索、生产和分享。

我们既是生产者又是消费者。我们在创造价值的同时又消费价值；我们消耗能源并创造能源；我们消费数据并创建数据；我们创造娱乐，也需要娱乐；我们给予关心，也需要被关心。

我们用“和”替换“或”。我们用加法代替减法，用乘法代替除法。我们习惯于做加法，而不是减法。

在这个光明的未来，个人拥有自己的数据生产手段。人们知道自己数据的价值，并因此获得报酬。人们明白，数据是新经济时代最有价值的货币。人们不仅完全控制自己的隐私，还可以调控自己想要提供和销售的数据量。

网络时代的权力结构是分布式的，而不是集中的。早期互联网的垄断数据集中器已被集体取代。如今，数据、数据存储、软件和处理能力在整个网络遍地开花。

在善恶之战中，51%的时间里善占据着上风，逐渐推动着宇宙的道德弧线。这场史诗般的战斗越来越多地在网络上进行，而不是在现实世界的战场上。好的想法和真相战胜了坏的想法和假象，就如同抗体战胜了恶性病毒。

在这个光明的未来，我们采取以人为本的理念。人类第一，机器人第二。或许更好的说法是，生物第一，机器第二。

我们追求的主要目标是健康和幸福——福祉。如果机器人或机器能帮助我们变得更健康、更快乐，那就是锦上添花。但是，如果它们让我们更容易生病、更加不快乐，那就适得其反了。我们对技术带来的影响保持着警惕和诚实，并始终为我们的机器人配备开关。

那么黑暗的未来呢？

在《黑客帝国》（The Matrix）和《终结者》（The Terminator）等科幻电影中机器人反乌托邦，它们战胜并奴役人类。除此之外，现实中最糟糕的情况会是什么呢？

在黑暗的未来，机器人是我们的主人。它们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它们提出建议，并且大多数时候我们将根据这些建议采取行动。（奴役已经开始了，渗透在我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我们汽车中的导航器告诉我们该往哪个方向驾驶；亚马逊网站的算法建议或告诉我们该购买什么；社交媒体或新闻网站的算法告诉我们该想什么，具体来说是该怎么想）

在黑暗的未来，人工智能（AI）机器人将给我们提供一连串有关我们健康的指令——现在锻炼！关于我们的财务状况——立即购买！关于我们的关系——马上给岳母打电话！起初，这种指导是受欢迎的，但长久下去我们就会失去代理权，只是单纯接受指令。

机器人还可以把我们变成超人，成倍地增强我们的身心素质。这听起来可能不错，但豪门富户将首先获得这些能力，从而让他们在数字无产阶级面前处于不可逾越的领导地位。最终可能会产生两种人类：一种是一小群被机器人增强的人类，他们凌驾于其他人之上。另一种是实施专制统治的机器人（这种不平等已经显而易见，与低带宽农村地区的人们相比，生活和工作在高带宽城市中心的人具有强大的竞争优势）。

独裁者和专制者可以利用技术来维持一种监视状态。利用数据挖掘、机器学习、监控摄像头、跟踪设备和面部识别，独裁的领导者可以密切关注他们的公民。他们可以利用这些信息来压制异议，并强制执行某种社会和经济行为。他们会知道我们是谁，我们要去哪里，以及我们一天中每时每刻都在做什么，他们甚至会知道我们的所思所想。相比之下，这将让“老大哥”看起来更像一个小兄弟。

雇主可以使用机器人来达到某种邪恶的目的。他们可以用机器人取代人类员工，并且有很大的动力这样做。他们也可以使用机器人对员工的表现和行为进行精确的跟踪和控制，他们可以在员工休息或去洗手间时进行监控。他们可以使用算法来评估员工的表现、确定薪水，并在必要时解雇他们。极端地说，雇主可以使用机器人最大限度地榨取人类员工的价值，同时最大限度地降低劳动力成本。这就是要意识到机器人不仅可以在职场上取代人类，还可以被用来剥削和利用员工这一点是如此重要的原因所在。而这一切完全取决于雇主的意图。

机器人可能会把全世界数以百万的工人赶出工作岗位，不仅仅是蓝领，还包括律师、医生、演员、作家、工程师和计算机程序员等各行各业的工作者。当机器学习算法学习如何以更快的速度学习时，它们将无所不能。它们不仅会变得更聪明，还可以创造出更熟练的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可以从事精准的手工工作——从采摘西红柿到进行精密的眼科手术。

机器人将能够写小说、作曲、画水彩风景，担任护士、卡车司机、电工和飞行员，所有这些都具有极大的破坏性。人们将无事可做，失去工作和收入。而在这个黑暗的未来，控制一切的超人毫不在意这些，它们只会招募警卫机器人，让那些无家可归者远离游艇和封闭式大院。

在黑暗的未来，机器人将可以用来进一步开发我们的自然资源——从地球上开采出更多资源，刺激消费增长。更快、更强大的机器人将赋予我们对大自然更大的控制权，从而进一步破坏环境，而不是与大自然建立更平衡的关系。

在这个黑暗的未来里，机器人将接管这场演出。它们每天都变得更聪明、更快、更强大。起初，我们认为我们可以控制它们，最终它们却控制了我们。我们甚至不知道它们在做什么，或者它们是怎么做的。我们成为旁观者，然后成为受害者。

坦白地说，黑暗的未来更有可能发生，因为人类往往不善于主动处理潜在的问题。我们倾向于期待最好的结果，希望我们的挥霍行为不会产生负面影响，如果有负面影响，我们相信到时候我们可以应对。这就如同我们每天抽两包烟，如果不幸得了肺癌，就期待手术和化疗可以挽救我们的生命。

如今，人机交互如同骑着猛虎。我们希望自己能坚持下去，不希望掉下来成为老虎的美餐。

这就是我们必须深入思考人机关系的原因所在。我们想建立一种有利的还是不利的关系呢？这种关系在各个层面——个人、职业、商业和社会，会是什么样的呢？

我们必须扪心自问，我们想要什么样的未来——是光明的，还是黑暗的？毫无疑问，我们想要光明的，但我们必须为此努力。机器人正在为它们的未来而努力。它们从不睡觉。所以我们必须醒来，开始行动。

库尔特·冯内古特（Kurt Vonnegut）在其1952年的小说《自动钢琴》（Player Piano）中描绘了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工厂由机器人经营，大多数人都失业了且一贫如洗。他的小说提出了一些重要的问题：当机器人接管人类的工作时会发生什么？失业的人将做什么工作？如果失业人口买不起机器人生产的产品，经济如何运转？最重要的是，这就是我们想要生活的那种世界吗？

作为一名科幻小说爱好者，我在12岁的时候饶有兴趣地阅读了《自动钢琴》这本书。这是我读过的第一本涉及经济学的科幻小说，让我印象深刻。它的反乌托邦预言似乎是合理的，因为公司面临着一个极其诱人的动机，即解雇员工并实现运营自动化。

然而，我现在意识到，冯内古特在那本书中所描述得还不够深入。他只想象了制造业的自动化，却没有预测到一个一切都是自动化的世界——不仅是低水平的制造业工作，还有各种各样的工作，甚至是最高水平的工作。他没有预测到全球互联网、量子计算、人工智能、大数据、机器学习算法或区块链，也没有预测到一个连工厂主都可能会受此影响而流落街头的世界。

但这就是今天可能出现的世界。我们生活在一个钢琴不需要演奏者、不需要作曲者，甚至不需要观众的时代。这是一个钢琴自造，然后为彼此演奏自己作品的世界。这一切都不需要人类，人类变得无足轻重。

在这个世界里，任何公司、组织或机构都可以在一瞬间被取代。这不仅是为一家旧式企业添加一些机器人这么简单的问题。每一家旧式企业所拥有的核心价值主张和竞争优势，都将可能为新兴的竞争对手、破坏性技术和混乱的市场动态所颠覆。

这也是一个瞬息万变的世界。随着主要生产手段从流水线结构转向网络化的价值中心结构[参阅我的书籍《新工厂思想家》（The New Factory Thinker）]，我们正在目睹社会的政治和文化的同步重组。新形式的政治组织、新的货币和新的生活方式即将到来。一切都将改变，因此我们需要做好准备应对这些变化。

遗憾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意识到了这正在发生的一切。

自《新工厂思想家》一书出版以来，我已经做了数百篇关于新经济的演讲。从这些经历中，我注意到人们以三种不同态度来看待这一主题。

我遇到的人中大约有10%对这个主题很感兴趣。对于未来，他们感到兴奋。他们渴望创造一种的新经济、商业或职业。

60%的人对此另有看法。他们认为，人工智能和区块链等新经济技术不会影响他们。

剩下30%的人则恼羞成怒。他们受到新经济的威胁，有时甚至会怪我提出这样的主题。有数不胜数的人向我施加侮辱，然后破坏我的演讲（别担心，我早已习以为常了）。

在与2万多人进行了现场互动交谈之后，我得出的结论是，90%的人没有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做好准备。他们要么对自己的困境视而不见，要么对此感到愤怒，并且对未来毫无计划。只有极少数人意识到了正在发生的巨大转变，这一转变将淘汰人类今天所拥有的大多数工作。这些受到影响的人中的大多数将无事可做，流落街头（正如冯内古特的小说《自动钢琴》中所描绘的那样），而其他人会找到新工作。可悲的是，几乎没有人会考虑这些新的“工作”会是什么。

一个建议是采取最低月收入。这个想法是向使用机器人的公司征税，然后将其中部分所得收益交给“受害者”。虽然这看起来用心良苦，可能是一种暂时的解决办法，但我认为这个想法是错误的。首先，纳税公司会想办法避免税收。并且也很难确定要对哪些机器人征税。可以对云计算或量子计算机处理器征税吗？那将会是无休止的谈判。但更重要的是，最低收入的想法是对我称为“自动钢琴问题”的无效答案。最好的办法是为人们找到新的工作，而不是简单地付钱让他们不工作。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想要并且需要有意义的工作。

我们面临的挑战令人生畏，但并非史无前例。在20世纪初，大多数人都从事农业工作。今天，只有一小部分人在农场工作。一个世纪前，如果我们的祖先知道未来的人们会成为应用程序设计师、社交媒体经理、心理咨询老师、爱彼迎（Airbnb）房东，那么他们将会目瞪口呆。更不用说系统工程师、数据分析师、主题公园艺人或虚拟世界设计师了。当时的人们认为，农场工作就是最好的工作。但事实恰恰相反。

事实是，新技术及其影响可能会给被干扰的人们带来痛苦。但新经济也将为一些奇妙且以前难以想象的工作带来新的机会。这里记住我的话，在新经济中，人们将以我们现在无法理解的方式赚钱。我们的孩子会从事我们无法理解的职业[我的岳母不知道我的职业。当我告诉她我在经营一家大创意公司（The BIG Idea Company）时，她看起来既困惑又恐惧。在她看来，律师或会计是更容易让人接受的女婿的职业]。

为了在新经济中取得成功，我们需要学习如何与机器人“共舞”。我们将无法击败它们，但却不能忽视它们。我们需要学习如何与它们相拥，与它们优雅地共舞——一起创造一些美好的事物。

所以，让我们一起上一些“舞蹈课”。

首先，我预测了两种未来情景——光明的未来和黑暗的未来——我们要认识到其中的利害关系。对此，我探索了我们可以带入这支舞蹈的五种人类超能力：

（1）实体模式识别。

（2）肆无忌惮的好奇心。

（3）目的驱动的构思。

（4）道德框架。

（5）隐喻沟通。

接下来，我将概述在人工智能和自动化时代取得成功的29种策略。这些策略将为你提供了一个路线图，让你自信地面对这一新现实。例如，我们关注驱动新经济发展的核心动力（策略一：资源有限，应用无限），而不是驱动旧经济发展的核心动力（消费越多，幸福感越高）。策略一表明，那些旧的、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是在新经济中取得成功的最大障碍，因此，本书提供了一些更为有效的思维方式。

然后，本书制定了强大分步方法，这种方法提供了一条永不过时、可扩展且令人振奋的路径。它让我们能够全心全意地投入我们的生活和工作中，且这一方法以我的大创意冒险计划（BIG Idea Adventure Program）为基础。

人类是有趣的生物。一方面，我们非常善于活在妄想之中。我们可以盲目地忽视即将到来的灾难，直到这些灾难让我们措手不及；另一方面，一旦灾难来临，我们应对挑战的能力又令人难以置信。我的任务是让人们意识到“自动钢琴问题”，并帮助他们随着新的曲调跳舞，这是他们自己编写和表演的曲调（在机器人的帮助下）。

准备好加入这支舞蹈了吗？如果一切准备就绪，那就来奏响音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