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骚乱很快就传到了内舍,没过多久,一名内侍便匆匆跑向门口喊道
“武陵王殿下,还请息怒,王上请您过去。”
有了内侍的传话,看门的两名侍卫急忙让开了道路,一旁的队长续丰继续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但心中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兄弟的命应该是保住了。
“哼!这刺史府后院可真是比父皇寝宫还难进!”
说完,刘骏也不管周围众人恨不得摘下自己耳朵的表情,将手中宝剑丢还给了身后的柳元景。接过宝剑的柳元景一脸庆幸的将手中宝剑入鞘,同时心中暗暗发誓,日后一定不能再让刘骏劈手便能夺得腰间宝剑了。
即使刘骏要夺,也不能夺自己的剑!
想到此处,柳元景那双眼睛不自觉的撇向身侧的宗悫,看到宗悫也在看着自己后,两人颇有默契的撇开头各自与刘骏分开了一点距离。
柳元景与宗悫之间的眼神交流刘骏懒得搭理,刘义季门口的门神被赶走之后,刘骏便招呼着大队人马进入刺史府后院。看着刘骏身后包括路道庆在内的一队人马进入院落,前来传令的内侍张口欲言。刘义季虽然没明说,但内侍知晓刘义季只想见刘骏一人而已。
只是在刘骏那双怒火未退的双目逼视下,内侍侍候在一旁讷讷不敢多言。拦门的侍卫铁甲都差点被刘骏砍穿,内侍此番办事不力,事后最多也就是挨一顿打,可要是再多说什么,惹得刘骏宝剑劈来,内侍身上可没有着甲,死了也白死!
进入后堂,刘义季已经在堂中等候了,瞧见刘骏身后那一小队人,刘义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也没多说什么。
刘骏都拔剑了,还能说什么呢?
“七叔,你这酒醒的可真快啊。”
走到近前,刘骏见刘义季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酒气,哪还能不知道之前续丰说醉酒的话只是托词。这也让跟在刘骏等人身后进来的续丰有些羞惭。军中厮混的汉子,说谎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好了,此番动刀动枪的也要来见吾,是有何事?”
28岁的刘义季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白花了,自元嘉九年担任南徐州刺史刺史开始,历经官场十一年,刘义季早已没有当初的的青涩,对于刘骏的嘲讽,刘义季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为官一方谁还没睁眼说瞎话的时候?
现在大宋官僚更多的是当你的面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还拿对方无可奈何,相比之下刘义季已经算客气的了。
“此事涉及我刘氏江山,还请七叔借一步说话。”
“小小年纪便装神弄鬼。”
刘义季口中虽是吐槽,但还是命人安排了一间静室。
没过多久,静室之中,刘义季看着依旧站在刘骏身后的路道庆有些诧异的问道
“事关我刘氏江山的事,路氏也有参与吗?”
“侄儿境况如何,七叔何必明知故问?”
刘骏边回答着刘义季的问话,边摆手示意路道庆打开木盒。
稻种的木盒打开时还好,肥料的木盒打开的瞬间,刘义季的眉头也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不过到底这么些年历练过来的,刘义季的反应比刘骏预想中的要小的多。
“稻种,肥料,农桑之事却是事关我刘氏江山。”
见盒子中不是想象中的奇珍异宝,刘义季倒是对刘骏有些认可的点了点头。只是一时间刘义季也察觉不出盒子中稻种与肥料的价值。
“舅舅,此二物你比较熟悉,还请劳烦你为我与七叔介绍一番吧。”
“是,王上。”
刘骏与刘义季都是实权的王爷,路道庆可不敢摆亲戚的架子,开始一五一十的为刘骏与刘义季解说了起来。
开始刘义季还能面色淡然的听路道庆的解说,在听到路道庆提及林邑稻配上肥料可在山野之地种植,产量还堪比中田,且能一年双季收获时,刘义季直接惊愕的站起身。
“道民!【刘骏小字】此事事关重大,你可不能诓你七叔!”
“武陵城外实验田已收获两季【今年夏收与秋收】七叔若是不信,可遣人查实!”
见刘骏信誓旦旦的说武陵城外已有种植,且已经出成果后,刘义季自然是信了,可信了之后,刘义季心中更是纠结,甚至纠结到焦躁的开始左右踱步。
按本心说,刘义季是不想管这件事的,因为即使刘义季干好了,最后得利的也只会是当下刘义季有些怨愤的皇帝刘义隆。
可身为刘裕的儿子,刘义康的兄弟,面对刘骏递到手中的为刘氏江山稳固基石的事情,刘义季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刘义季对刘义隆最大的不满还是刘义隆与刘义康彻底撕破脸将刘义康赶出建康,彻底引爆了皇室之间的猜忌之心,将刘氏本就残缺的正统又撕开了一条新的裂缝。可眼下,若是刘义季对缝补刘氏正统的事情也视而不见,那刘义季又有何面目去怨愤自己的三哥?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想到最后,刘义季还是一脸颓丧的坐在刘骏身前,颇为憋屈的说道
“你这侄儿,害吾不浅!”
“七叔何出此言?承蒙高祖皇帝庇佑,侄儿此番为七叔送来的可是一桩大功德!”
“......”
刘骏都开始提刘裕了,刘义季还能说什么呢?
“今夜七叔会去庆贺汝之乔迁之喜!”
“那侄儿便在宅邸恭迎七叔大驾了。”
说完刘骏微笑着起身离开。
出了静室之后,路道庆、柳元景等人与刘骏一同返回了宅邸,而四位侍女中为首的春兰留在了刺史府中。不久春兰便与续丰带着一队刘义季的卫队乘坐一系扁舟直奔武陵而去。
刘义季相信刘骏不会在稻种之事上说假话,可身为荆州刺史,对上要对皇帝刘义隆负责,对下要担当起下级属官以及江陵乃至荆州各地世家,刘义季必须百分之百的确定林邑稻的情况,这样刘义季才能在荆州世家与皇帝刘义隆之间协调政治上的交易与妥协。
临近夜晚,依旧跪坐在静室的刘义季看着身旁的稻种,闻着肥料那刺鼻的气味,想起前些日子交权给刘骏,向刘骏丢玺符时有多洒脱,到时不得不收回玺符时便有多狼狈。一时间刘义季面色纠结的竟然期望稻种与肥料之事是假的。
说到底刘义季今年才28岁,还不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也就是说,刘义季现在还是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