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乃是佛教弟子的皈依用语,全称应当是南无阿弥陀佛,意为皈依无量光佛。
但陈崇虎听得分明,那腹鬼读出的音节并不是梵音,只是像那些懵懂的泛信徒一般,简单的念诵出来。
以中有何真意?
难不成这只腹鬼还是只吃斋念佛的善鬼?荒唐!
陈崇虎又想起了刚刚在百鬼录上看到的描述,心中不免有了些猜想。
绝大多数鬼怪都是混沌不知理的,这腹鬼也不例外,之所以能出人言,大抵是与那陇客鹦哥儿相似,乃是模仿。
按照这一点推断,这腹鬼有极大可能与佛门场所有关。
陈崇虎摇了摇头,这些细的可以之后调查,眼下还是得先把人治好。
所幸百鬼录上针对的写下了这些鬼怪的弱点,也免去了他们再费心想办法。
…………
「腹鬼入腹,而腹胀不食,渐觉昏闷,遂至妄言妄见,扯肠穿肚。上吐下泻,剖肚离肠,皆无法驱之。唯有服朱丸,复进四君子汤,方可解此厄难。」
「附注:八毒赤丸子,别名李子豫赤丸、八毒丸、杀鬼杖、斩鬼丹。可杀鬼气,逐尸疰。除五尸症积,缓恶心痛、蛊疰、鬼气,鬼疰病。
剂量,雄黄(研)1两,真珠(研)1两,礐石(泥裹烧半日)1两,牡丹皮1两,巴豆(去皮心,熬)1两,附子(炮)1两,藜芦(炙)1两,娱蚣1枚(炙,去足)。
忌,猪肉、狸肉、芦笋、生血等物。」
………
陈崇虎遂出门外,招了一应郎中,将这药方散了出去。
倒不是他多大方,只是陈崇虎疑心,王木匠这种情况或许并不是个例,罪魁祸首未除,附近应该还有受此苦者,这方子留在他手上也没用,传出去不仅是功德,或许还能贡献出一些蛛丝马迹,叫那幕后之人显踪。
有了方法,一应郎中立马忙碌起来,架火,烧水,研磨药材,按量融合,炼蜜成丸。
一共得赤丸八颗,陈崇虎遣牛志全都给王家大郎喂下,赤丸下肚,王家大郎脸色微微好了一些,整个人总算能喘上一丝气,下一刻,他猛的坐起,嘴里已经有东西往外冒。
牛志眼疾手快,直接将一个木桶撑在了王家大郎眼前,就叫王木匠囫囵一顿,翻江倒海,顷刻间呕出一桶黑水,腥臭腐浊。与之相对的,其肿胀不止的肚子也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像是漏了气儿的尿泡。
那王木匠吐出一桶黑汁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晃晃悠悠的又倒在床上,虽然还是没有醒来,但神色已经变得安静祥和多了。
牛志又立马上前,喂他喝下了一碗四君子汤,四君子汤以人参,白术为汤,那是补气健脾,补虚益血的良药,王木匠吐出的那一肚子黑汁,虽说是秽物,但确实是从他血肉中生长出来的,掏空的是他的血气。
喝了四君子汤,补了脾脏,脾脏安康,周天之气自生,气一足,血自然源源不断,补足身体的亏空。
……
虽说这一周遭波折了点,但人好赖是没有意外,该是报喜的时候。
陈崇虎心里一动,不经意的用余光瞥了一眼牛爱花。
那牛爱花早在刚刚就停止啜泣,一脸紧张的看着治病的过程,此时此刻,见到王木匠被治好,居然先是猛的吃了一惊,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才是红了眼眶,换出一副欣喜的模样!
这其中果然有鬼!
陈崇虎暗自思忖到,表面却不动声色,起身行至院中,看着众位郎中,开口说道,
“劳烦诸位,今日多亏了诸位通力合作,忙活这么半晌,才救下我这妹夫的命来,我陈某人念着这份情谊,”陈崇虎说罢,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现在时辰尚早,我理当请诸位吃顿便饭,但这眼看宵禁了,诸位劳累一日了,我也不敢耽误诸位休息,所以,还请诸位一一过来,我与了医病钱,便可以早回去休息了。”
“陈掌柜,老朽觉得不妥!”
陈崇虎话音刚落,一旁便闪出一个人来反驳他,仔细一看,正是刚刚给他泄密的老郎中,“今日之事,我等才疏学浅,并未起到什么大用,无非起到些放屁添风,充了些人气儿,反倒是陈掌柜,不仅不居功,还将珍贵的丹丸配方散给了我们,如今还叫我们收受你的银钱,这是哪门子规矩?”
“李二爷此言差矣,”陈崇虎摇了摇头,“别的先且不论,诸位远道而来,耗时耗力,这看诊和路费,我就不能短缺,哪怕您老不要,您老这些同道们还得养家糊口,此乃天经地义,哪有不收受的道理?”
“老朽管不得别人,但心里自有计较,这银子真要拿了,怕是整晚都睡不踏实,陈掌柜岂不是糟践老朽?”老郎中佯装生气,头一甩,扭头朝门外走去,“那药方老朽愧领了,打今儿起,但凡陈氏肉铺的人来老朽这儿看病,分文不取!回见。”
声音刚落下,老郎中人早就走的没影儿了,根本没给陈重虎挽留的机会。
陈崇虎扭头看向剩下的几个郎中,立马就有人接过话茬。
“陈掌柜,李二爷人家说的在理,我们在座的这些,虽然称不上杏林妙手,悬壶济世,但医德还是有的,所谓医者仁心,我宁愿我那医馆倒塌了去,赶得我上街去卖壮阳药,也不愿人间多病,”那人继续道,“陈掌柜此次把这丹方贡献出来,不知要活多少人,那是顶大的功德,我等又岂能如此小气,岂不叫人遭了笑话?”
这番话说的柔和,把四周捧了一遭,远远要比老郎中说的话中听,这下几个郎中也纷纷捡着台阶下,附和道。
“是极,是极。”
“陈掌柜若是看得起我们,便把银钱收回去罢。”
“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
众人这般说着,纷纷抬手告辞,拎起家伙,三个两个的回家去了。
片刻之后,整个院子里已经走了个干净,只剩下陈崇虎一个人站在那里,默默的把银子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