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亲日日盼着阿棠归、可是一如一日,又年复一年,始终不见儿子回家。
村子里的其他人都认为阿棠已经不在人世了,只是不好明说。
十多年过去了,父亲年纪大了,在盼望中黯然离世。
过了两年,母亲也去陪伴父亲了;只剩哥嫂仍在盼望着阿棠归家。
——————
木金村的无赖们喜欢四处骗吃骗喝,偷鸡摸狗。他们都是光棍,只是年纪大小的差别,有些老光棍父母已亡,有些年轻的父母管不了只能任其随着其他人一起,在乡里溜溜达达苟苟且且。村里其他人没人愿意惹他们。他们似有自知自明,很少在村里肆意惹事。
于是,大家日子都凑合着过,相安无事。
——————
木金村的族长儿子大婚。
木水村的阿利过去喝喜酒,新郎是阿利的表哥。阿利依稀记得小时候表哥带他到处抓鱼的事情。表哥负责用网捞鱼,他负责跟在后面背鱼。此番他过来,一是送礼道贺,二是代表父母过来帮忙干活。他到了之后,无需人招呼,如自家人一般忙前忙后,到了饭点自己一同过去吃饭,干活要出力便顺手将活做好,知道的道是亲戚过来帮忙,不知道的认为是请了短工过来搭把手。
婚礼顺利举行,男女双方甚是喜庆。当夜闹完洞房,自是吃完宵夜便结束。
阿利端了一些酒菜,到池塘边坐在石头上欣赏着月光下的田野。他的思绪回到很多年前,那时年纪还小,经常到木金村外婆家来长住,这边田野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他斟满一杯酒,用鼻子闻一闻酒香,然后一饮而尽。“此乃人生乐事啊!”他感叹道。
在他身后是一间破庙,破庙里的神仙已经被无赖泼皮们请到庙外晒太阳,而他们自己则在破庙里安住下来。此时破庙里热闹异常,他们从婚礼酒席上顺来许多酒菜,正在二次开席。他们吹着捅破天的牛皮,或哭或笑,阿利听着摇摇头准备要走。
正在阿利要离开时,破庙内开始吵架。阿利好奇,便继续坐着静听。原来他们为了昨日到青伊逛土窑子的事动干戈。
“为什么好事都是你占先!同样大伙一起。”一个尖锐声音道。
其他人宽慰他道都是兄弟,互相包容之类。
“我占点先又怎的?你又不是没有?”一个沙哑的声音道。
“啪”一个巨大的拍桌子声音,包含着愤怒和不屈,然后,尖锐的声音道:“昨天,我们一起出钱去找窑姐儿。本来说的好好的,老子第一个,结果撒泡尿回来,又被你占先了。大伙说说,气不气人?”其他人一阵哄笑,没有人支持他。
接着,尖锐的声音又数落着一些事,结果大家越听越开心,反而像是边听听说书边喝茶。
也许是没有人支持,尖锐的声音越说越气,反而没有兄弟支持,于是,他便抽丝剥茧地找理来支持自己。
“前些年,我们一同到木神山玩,发现那个阿绯小妮子倒在草丛里,是谁第一个提议玩一玩的。是我,结果,又被他占先了。”尖锐的声音道。
“好,好,好,闭上你的鸟嘴,明天再去青伊,你第一个玩,怎么样?”沙哑的声音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尖锐的声音道。接着,又是大呼小喝的欢腾声。
阿利再也没有心思喝酒了,他心中大骇,阿绯原来是被这帮畜生糟蹋了。
他一夜辗转反侧,次日,将婚礼收尾的活干完后,告别众亲友便匆匆回木水。回到木水后,阿利将阿绯父亲悄悄拉到僻静处,将昨晚听到的事细说与阿绯父亲听。阿绯父亲一听愤怒异常,紧握双拳,满脸通红;过了片刻,双眼变的暗淡,双手松开。
阿绯父亲无奈地道:“事过多年,如何才能将这帮畜生收拾?这件事,不要和其他的说起,我心里仔细盘算如何将那些畜生绳之以法!”
阿利点点头,他早就明白作为一个农人,手里的力气除了能对田地使之外,在其他地方能使出是少之又少。
——————
漆黑的夜里,下着小雨,初春微寒。
阿墨洗漱后便早早上床睡觉,明日还要去耕地。
不知何时,窗棂发出“笃”“笃”“笃”三下响声,接着“笃”一下响声。
很快,窗棂发出“笃”“笃”“笃”三下响声,接着“笃”“笃”两下响声。
旋即,窗棂发出“笃”“笃”“笃”三下响声,接着“笃”“笃”“笃”三下响声。
阿墨从梦中惊起,阿棠在喊他。他听到了暗号。
他顿一顿,看着眼前的漆黑,回过神来,原来是个梦。
窗边又传来声音,还是暗号。他披着衣服,到窗边小声问:“谁?”
“阿棠。”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小声道:“穿好衣服,出来。”
阿墨心里一阵狂喜,摸黑穿好衣服,轻开门。
阿棠道:“穿好蓑衣,到河边和我聊聊吧。”
穿好蓑衣,阿墨跟着阿棠来到河边的枫杨树下。
雨,轻飘,如丝。
风,微寒,似梦。
——————
“阿棠哥,这些年来,你还好吗?”阿墨止不住心中的伤痛,流着泪道。
“我现在很好,你近来可好?”阿棠哽咽问道。
“我很好,我一直在盼着你回来!”阿墨道。
“那个阿棠已经死了。”阿棠道,“现在的阿棠,时而为人,时而为鬼。岳父岳母还好吧?”
“他们慢慢地老了。父亲近几个月,为了将那帮畜生绳之以法,四处奔波;却每每碰壁,被官府以年代久远无法查证推脱了,整日郁郁寡欢。”阿墨道。
“请...请细说!”阿棠颤抖着问。
阿棠将父亲告诉他的事情细细地告诉阿棠。
听完后,阿棠转身到驼马筐中取出一个包裹,对阿墨道:“这件礼物送给你,此事保密,以后...,勿念!”说完,将包裹交给阿墨,然后双手拍拍阿墨的肩膀,转身离去。
夜幕中,阿墨呆呆地站着,听着阿棠离去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远,消失。
——————
过了几天,阿绯父亲大笑着回到家里,坐也笑,站也笑。
“上天开眼了,上天开眼了。”父亲看见阿墨进门便道。
阿墨奇怪地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木金村的那帮畜生前两日一夜之间被上天收走了!”父亲兴奋地道。
“嗯,太好了!“阿墨高兴地说,其实一瞬间他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永远是个心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