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蝴蝶(一)

一把薄而尖的刀,透过雪白的肌肤,穿过肋间,刺入跳动的心。她闭着眼睛,已晕过去,像睡着一般,没有太多痛苦。

一个美丽女人的生命就此结束。

一只妖艳的蝴蝶为自己的恶毒付出代价。

借着从窗户照入的月光,阿洛将渐凉的尸体移到床上,然后在梳妆台旁静静地坐着。他在等待另一个人,另一个今夜必须由他亲手了结的人。

不久,一个黑影从开启的窗悄悄爬进房间,然后,轻声关上窗;蹑手蹑脚地来到阿洛身旁。

阿洛手一挥,刀刃划过他的喉咙。他张开手准备抱起那个等待自己的小娇娘。他感到喉咙一阵疼痛,他惊讶眼前突如其来的事,他想喊叫却只是发出咕咕两声,他想收回张开的手,他的手捂着喉咙,他感到滚烫的血液从脖子流出直到胸膛,他还未明白发生什么事便倒下了,他感到有人托着他,他感到自己睡着了,一切来得太快,他不明白。

阿洛将男子的尸体与女子的尸体放在一起,点燃床幔和衣物,然后,从窗户窜出,迅速跃过围墙,隐入夜色。

“阿辉,我的好兄弟!你可以安息了!”阿洛心里默默地念着。走在野地里,他回望熊熊烈火心里五味杂陈。

阿洛换上新的衣物,一路疾驰,准备到青伊和阿仓汇合。

——————

六月初,阿洛心情大好,此时他正走在回木石的路上。本次护送商队到南城,到了青伊,阿洛便离开商队回家歇一阵。阿仓告诉他大概八九日后,在青伊集等着。

天气还不算炎热,清风徐来,田地里麦浪阵阵,燕子在麦浪上快速掠过,树丛里传来黄鹂鹧鸪熟悉的鸣叫声,一切都是那样亲切。路边的花开放正盛,蜜蜂忙着采蜜,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阿洛又回到心心念念的故乡。

今日不是赶集日,路上人不多,是以阿洛没有碰见木石村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好心情。

阿洛来到村口,村子比平时安静许多。他没有太在意,便径直往家里走。

来到家门口。“我回来了!”阿洛大声朝屋内喊道。

阿雨第一个跑出来,接着是阿紫抱着阿糕,然后是母亲和叔婆祖母。家人们高兴地将阿洛迎入家中。

家人们高兴不已,同时对阿洛出去后的生活不停嘘寒问暖,自不在话下。

“祖父和父亲在哪里?”阿洛问道。

“你祖父在陪着叔公,你父亲正在阿辉家,忙着阿辉的葬礼。”母亲沉重地说。

“谁的葬礼?”阿洛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

“阿辉的葬礼。”母亲缓缓的道,因为她知道从小阿辉与阿洛便很要好。

阿洛心里一阵抽搐,皱着眉头道:“这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阿洛不理解,也不相信一个正值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会离开人世。

“听说是在山里被野兽咬死的。”阿紫抱着阿糕,掂着阿糕的小手道。

“他不是在做木匠吗?怎么会到山里去?”阿洛疑惑的问。

“据说是为了讨喜欢的女孩高兴,到山里去抓蝴蝶。后来迷路了,被野兽所害。”说着,母亲眼泪掉下来。“阿辉父亲和师父带着亲友找到他的时候,只有被咬破的衣物和残缺的尸首。大伙在方圆几里搜了几遍,才凑齐大部分尸骨。阿顺当时就背过气去了。”

阿洛伸手轻握着阿糕白胖可爱的小手,在手心轻轻地放着。他眉头紧皱,泪水在眼中打转,阿紫关切的看着他,阿糕另一只手掀着阿紫的衣角想要喝奶。

阿洛站起来,向家人们道:“我去阿辉家祭拜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母亲道。说着,母亲领着阿洛出门去阿辉家。

——————

来到阿辉家。

族长和村里的长辈正低声商量事情。父亲正在宽慰着阿顺。阿顺双眼无神的看着阿洛走进家门,茫然的看着大门外,丧子之痛对谁都是难以承受的。

父亲见阿洛来到,走到阿洛身边道:“给你的好兄弟上柱香吧!”然后,从灵位旁抽出三支香和一些纸钱,在旁边的蜡烛上点燃后交给阿洛。

阿洛对着灵位和棺木,持香放在额前,对逝去的好兄弟拜三拜;接着,点燃纸钱投入瓦盆中。

“阿洛,你来了!”阿汤在后门向阿洛打招呼。

阿洛走到后门,与阿汤一同到后院攀谈。

后院还有村里其他年轻一辈,年龄与阿洛相仿。一阵客套之后,话题又回到阿辉身上。阿洛默默的在旁听着他们聊天。

阿路道:“我们找到阿辉时,阿辉仅存的手里还紧紧抓着一只蓝色蝴蝶。我就奇怪了,为什么阿辉会跑到深山里面来抓蝴蝶。”

阿汤道:“阿辉,他好像没有喜欢抓蝴蝶的喜好。”

“也许有其他的原因,还可能是逃跑的时候无意间抓到的。”阿成道。

“呵呵,就你脑袋里想的事情多!”阿路看着阿成,揶揄道,“我的表兄在那个集市酒楼跑堂。那日我专门找他问了阿辉的事情。阿辉喜欢的女孩叫蝶,是米铺家的三女儿。我表兄偷偷地告诉我,那个女孩在不知道的人眼里是端庄的黄花闺女,而实际上和娼妓一样。”

阿汤瞪大眼睛道:“这个怎么说来?”其他人竖着耳朵听阿成继续讲下去。

阿成嘴角微挑,带着笑意道:“据我我表兄所知,她已经前前后后换了五六个情郎了。我表兄住的小屋正对着她家后面的巷子,正好每日表兄收工又晚。睡前坐在床上看到的。那个小屋平日都不见人,别人都以为是间空屋,不想每晚我表兄在那里过夜。”

“最近,她好像勾搭上了从南城大户来的公子,头上多了好几样首饰,走起路来都傲气十足。”阿路接着说。

阿洛问:“阿辉和蝶熟不熟悉?”

阿成摇摇头道:“不清楚,表兄告诉我,阿辉心里面对蝶很是仰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阿辉时不时的为蝶抓蝴蝶,倒是千真万确的。”

“难道阿辉去世时,他手里的蝴蝶与那个女孩有关?”阿成道。

“难说。不过谁也说不准。”阿路道。

阿洛在旁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到青山集去了解一番,将阿辉的死因调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