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和公平一直都是靖的追求。
何为正义,何为公平?夜静时分,拖着疲劳的身躯他时常反问自己。二十多年,他时常问自己。
正义,有绝对的正义吗?公平,有绝对的公平吗?
在奴仆做错事时,主人因盛怒杀死奴仆,只需杖责和罚一些钱银做惩戒;而奴仆在不堪屈辱时,殴打主人便要处死。正义吗?公平吗?
胜利者,对防守严密的攻破后,进行屠城后,得到的是作为胜利者的称颂;失败的一方、城里的无辜者则无人提起无人知晓,冤屈愤恨谁知道,谁又能为他们声张。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公平?
面对不相识的贪官,自己可以毫不手软的彻查,直至让贪官受到应有的惩罚;而自己手下,存在那些许多或大或小的贪污为非,自己是否需要无情惩戒。自己无私吗?对人公平吗?自己坚持正义了吗?
用一种杀戮来阻止另一种杀戮,是否正确。当初从仕抱着为国济民的想法,经历千难万险,一路伤痕累累终于做到如今的相位,作为一国之相自己称职吗?
矛盾的事,纠结的心,在黑暗中如同乱麻一般纠缠。
睁开眼,他的思绪被拉回眼前。目前他正面对着复杂的局面。老国王已奄奄一息,时日无多。王储伟王子和自己都是主张改制的,若伟王子顺利即位,目前的国策倒无不会大变?要是伟王子不能顺利即位,那么会在哪些地方出现意外?伟王子即位后,若不能调和国内各种力量,眼前的繁荣会不会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摇曳的烛火被透过窗棂的风带动着飘摇不定,他抬眼望着外面漆黑的夜。他起身关上内门。护卫正安静地站在门口值夜。
吹熄灯,松口气,终于可以躺下睡一觉。躺下后,感觉一根根骨头都似散架一般七零八落的放置在床铺上。睡觉,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随着年龄增加,身体越来越容易感到疲累,也许老了,可是靖心里仍然不愿意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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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黄昏,靖从政事堂回到家中,来到书房,将鱼符和文案放于书桌上,换上便服听取文书的简报。
负责刑名的文书道:“桑城府尹上呈珈亲王世子薰在城郊将左将军慷三子焘刺死。按律薰需贬为庶人流边。东南风州有盗匪起,劫掠客商十人,质二十万银币,杀六人,放四人。城令请发兵围剿。海港城有一寡妇虐杀公婆,城令判秋后斩首。”
钱谷文书道:“西南州城令雍提交的税赋与初定有三万银币的差额,谷物、棉麻、丝绸无差。伟王子要求国库定二十万银做国王驾崩之预留。西北通关税赋有所降低,比上季减少三成。”
接着,掌管其他方面的文书依次将今日重点的事情向靖简述一遍。
待所有人都讲完,靖也没有话要说时,等候在外面的管家对靖道:“主人,晚餐准备好了!”
“先吃饭吧!”说完,靖带着文书们到膳厅。柯公与其他幕僚正在膳厅等着靖过来。
坐定后,管家让下人依次将每人的菜饭端至用膳人前。每人吃着自己的饭菜,偶尔小声的说着话;每人都专心吃饭,因此吃饭的速度很快。饭后,喝茶闲聊一阵后,大家又开始忙公务。
二更时分,手头上的事都忙完后,便各自回去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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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没有睡意,独自一人提着灯笼在相府花园散步。
柯公寓所的灯仍然亮着等,靖便径直走过去,想找柯公聊聊天。门口的下人见主人过来,想向主人请安。靖摆摆手,示意免礼。柯公正在书桌前闭目养神,桌上的油灯时不时地跳动,在他面前摊开了一本厚厚地文册。靖在门外稍站一会儿,然后,轻敲门。
听到敲门声,柯公向门口望去,见靖来到自己住所,于是,起身迎接。靖快步过去,扶住正在起身的柯公。
“柯兄,不用多礼。小弟无事四处走走!”靖笑道。
“失迎,失迎!”柯公微笑道,与靖一同来到茶室。下人拨旺火炉,开始烧水。
两人客套一番后,便开始谈论近期发生的事情。
“薰与焘的事,相辅如何看待?”柯公问道。
“不做干预,静观其变。”靖道。
“薰,乃世子,亲王嫡子。焘,庶出,三子。两人均纨绔子弟,此事因争抢一貌美名妓偌所致。现左将军领兵在外西疆,手握五万兵马,需要安抚其心。珈亲王乃亲王叔,嫡王亲贵胄,处死世子极为不适宜。”柯公道。
“柯兄,可有好的方法?”靖问。
“此事需要律法方面的官吏处理,他们自有好方法,既要安抚左将军,又要保住薰的性命。”柯公说着,然后笑一笑。方法柯公自然想到了,可是,那些有损阴德的话他向来很少说,有损阴德的事他也很少去做。
接着,他们继续谈论其他事情,分析着当前的国家形势。
不觉时间到了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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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火了!着火了!”相府内有人大喊。
靖和柯公过去出门看究竟何事。只见靖起居处方向火光大起,浓烟冲天。靖准备过去指挥人灭火,被柯公一把拉住。
靖不解地看着柯公。
柯公道:“此事蹊跷,府上素来注重防火,而今晚无征兆地突然大火。救火之事有大管家、副管家、家丁做就好。你且静下心来,到屋里坐一坐。无非房子烧了,日后再修建。”
靖一听,放下心来,随柯公一同到柯公住所内安坐。
柯公命人关上门,静待大火熄灭。火光照射在窗纸上,房内亮如白昼,靖泰然坐在桌旁,看着澄黄的窗纸。柯公默然地坐着,心里想着火起的原因。
“杀人了!杀人了!”一个小厮从着火处快步跑开厉声呼道。
靖眼角微动,看看柯公。柯公看看靖,心里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过不久,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向着火处奔去,护卫长呼喝着,让手下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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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公,您在不在里面?”护卫苞在门外敲着门问道。
“什么事?”柯公道。
“坪让我逐个房间检查一番,确保府内周全。”苞道。坪乃相府统管护卫的负责人。
“我没事,你去别处检查吧!”柯公道。
“领命!”苞道,说完便快步离开。
接着,柯公与靖带着柯公住所的下人来到着火处。
十几具流血的尸首躺在火前,有两具黑衣尸首,其余都是相府的下人,有些下人手里仍然紧紧握水桶提手,脸上表情惊异。护卫们站在尸首前,时不时的环顾四周。其他家丁,仍在救火。
靖脸色低沉,问旁人道:“坪,现在在哪里?”
护卫坚申道:“坪正带着其他人去追踪黑衣人。”
听后,靖不言语,带着柯公等人到前堂安排善后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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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昨夜受伤的有七人,管家受到严重刀伤;死亡有十六人,包括两名护卫。三栋房屋烧毁,其他的房屋没有损伤。三栋房屋分别是靖的起居房,府内文书房,三小姐闺房。
听完副管家汇报后,靖不言语。今夜的事情,非常明显地是针对靖和靖的家人的暗杀。幸好,三小姐不在相府。
不多时,坪等人抬着五具尸体回来。尸体用草席盖着放在后门外。
“禀报主人,我们紧追黑衣人,在米头坊追上了他们,并和他们打了一阵。对方见我们人多,已有颓势。不料,他们咬破嘴里的毒丸,纷纷自尽。”坪道。
“可以看出服的是什么毒吗?”靖问道。
“看不出来,需要待仵作查验。”坪道。
“那七具黑衣人刚才我查验过,他们是死士。”幕僚绍道,“从衣物和兵器都看不出是哪里人,需要进一步验尸查证。”绍擅长刑名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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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交代完善后事宜,靖在护卫们的保护下入王宫处理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