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王陵的队伍继续前行。
阿洛所在的马车车厢中闷热异常。黑牛热的大汗淋漓,全身已湿透,整个人仿佛刚从河里捞起来。于是,他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将身后的窗板小心地拉开三指缝宽的间隙,然后转过头对堀笑道:“前辈,实在太热了。再这样下去,非要热死不可。”
堀看看满身湿透的黑牛,没有接话,笑着问黑牛道:“看来被戳两个窟窿比热死强!”
黑牛尴尬的笑起来,应道:“前辈笑话了!”
堀道:“听闻绿林中有很多人不知去向,又听说那些人消失前得到一大笔钱财;如果那些人是来对付靖相的,那么我们碰到的麻烦可是很大的!”
阿洛睁大眼睛看着堀,希望堀继续说下去。不光是阿洛,车厢里的其他人都等待着堀继续说下去。
“据我所知,好几个厉害的亡命徒已经收到钱财后消失了。这也是知道姓名的,而其他不知道姓名的更多。若真是他们集结一起来对付靖相,那么单单是我们这些人,完全没有胜算。在此,我有个好方法,不知各位小兄弟是否愿意听?”堀道。
“请前辈明示!”阿洛恭敬说。
堀看看阿洛,目光赞许。
“我们的任务是保护靖相安全,而不是打败和惩罚来袭的人。如果他们来袭,我们一车人结成一队。三人负责攻击,三人负责防守,两人负责策应,负责策应的人是在攻击吃力时协助攻击,防卫吃力时协助防卫。以最快的速度到靖相身边,护送靖相脱离险境。”堀道。
“前辈所说甚是!晚辈跟着前辈一起行动。”阿洛认同堀的想法。
“我也跟着前辈一起行动!”黑牛道。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嘴角莞尔,貌似看不上堀的提议。
浚途道:“晚辈习惯独自打斗,未曾学过八人阵式,请前辈海涵!”说完向堀微揖。其他人也跟着嘻嘻哈哈地拒绝了堀的提议。
堀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向阿洛与黑牛问道:“你们使用兵器的习惯是什么?”
阿洛答道:“前辈,我习惯右手用锏。”
黑牛道:“前辈,我左手用盾,右手使锤。”
“很好!阿洛你负责右边及后面的防卫,黑牛你负责前面和左边的防卫!”堀道。
阿洛与黑牛,两人齐称是。接着,堀向两人交代几句后,便闭目不作声。阿洛亦靠在车厢柱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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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调的马蹄声,渐热的午后,闷热的车厢,让阿洛等人在车厢里感到煎熬。
突然,马夫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接着他从座位上摔落下去。接着,马也跟着痛苦的嘶叫起来,马车厢西面不断有箭矢射中的声响。堀手一挥,将黑牛打开的窗板合上。马车接着剧烈颠簸,然后停了下来,车厢向前倾斜。阿洛通过前面的窗缝,看见拉车的马匹已倒地亡毙。
车厢里的护卫紧握自己的兵器,准备随时冲出去厮杀。
“看清外面情况后再出去!”堀道,说着,他微微起身,用斧头在车厢的立柱上各砍一斧。
“看不到人!”浚途通过窗缝观察后道。外面传来阵阵搏杀声。
“踢倒左边车厢壁,从左边下去!”堀道,话音刚落,黑牛用身子一撞,车厢左边的木板便破断出一个大口,其他人再加一两拳,车厢左边木板便完全破开。
车厢里的人,迅速飞出车厢,与路边的匪人打起来。
堀双手使斧,一瞬间便砍倒三人。“黑牛到我左边,阿洛到我右边!”堀大声喝道。
听到堀的声音,阿洛用锏格挡对手的刀,一脚踢在对手的胯上,然后护着身体一个箭步来到堀身旁。黑牛也将一个匪人砍倒后,来到阿洛身旁。
“紧随我!”堀道。
“好!”阿洛与黑牛齐声道。说着,阿洛一脚踢向身材魁梧的壮汉,壮汉用左手臂一挡,接着挥刀砍向阿洛。阿洛双手持锏挡刀护身。
刀锏相击后,一股巨大的力量从相接处传来,阿洛左手虎口吃痛发麻。阿洛双腿双手同时发力,将壮汉向后推了一个踉跄。壮汉眉头一皱,眼中一丝疑惑一闪而过,似乎不相信眼前的小伙子力气如此大。正当壮汉要向前与阿洛再斗时,阿洛已跟着同伴远离自己,往队伍前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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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的斧头,已化作冷艳的刃花,被刃花亲吻后非死即伤。
很快,他们便来到靖相附近。靖相被四名持盾护卫护在核心。四名持盾护卫向外是一圈护卫,外圈的护卫正在与匪人厮杀。
“堀,到前头去!”坪道。
堀没有回答,带着阿洛与黑牛厮杀至前方。
阿洛抬头看向前方,前方的匪人如蝼蚁一般密密麻麻的这边冲来。阿洛心头一紧,宛若一阵寒风吹过敞开的胸膛直抵心脏。
堀左手半举斧头,右手横着斧头,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快步冲入敌人的人群中。阿洛与黑牛等人连忙跟上。
阿洛没有时间害怕和思考,他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对手厮杀上;心脏如同鼓槌一般在胸膛跳动,呼吸似风箱一般吸送空气,汗水已湿透全身,喉咙干渴异常,手中的锏似一条飞龙,在眼前幻化出一张网,一张拯救自己和同伴性命的网。
黑牛在堀的另一侧,他一手用盾,一手挥锤,将敌人抵退擂倒。他的武器和功夫路数似乎很适合在人群中厮杀,堀左边被黑牛摆平的很轻松。而阿洛却有些吃力,幸而莲寿来到阿洛身旁与阿洛一同对付右侧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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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的队伍如轻舟穿过长满水草的湖,而所过之处血流满地。队伍穿越敌人包围后,仍然保持阵势缓缓前进,匪人们紧紧地跟着。他们似豺狼紧盯着肉,却害怕屠夫手中的刀,向前叼肉却担心挨刀,转身溜走却心有不甘。
双方已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方牢牢防守,一方时时准备出击,可是,双方都没有把握战胜对方。
这样,局面僵持着。
从王陵方向有烟尘扬起,接着听到马蹄声。阿洛向前方瞥一眼,是援军来临。
尖锐的哨声响起,过后,匪人们快速窜入树林,他们开始撤逃。在撤逃时,还不忘向靖相射几支箭,但是都被护卫轻易打落。这几支箭仿佛是他们最后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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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陵卫队的护卫下,靖相队伍顺利到达王陵,只是护卫和士兵折损了近三十人。阿峻的咽喉被人刺穿,生命终结在今天下午交战中。
阿洛背后被砍了两刀,所幸有软甲没有伤到内里,手足有多处划伤。
夜里,亡去的护卫在阿洛莲寿等护卫的陪伴下一同回桑城外的相府庄园。
没有月光,一路漆黑。
只有队伍前方点着一盏昏暗的风灯。阿洛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上,莲寿坐在他身旁,两人一路言语不多,心中哀痛不已。
“你今天害怕吗?”莲寿问。
“没有时间害怕,眼里、心里都是对付四周的敌人。”阿洛回答。
“我也一样!”莲寿道。
“你怎么到我身边的?没有你,我今天凶多吉少。”阿洛问。
“我在混战中寻找你和阿峻。找了半天,结果没有找到。后来,你从我身边过去,我眼角晃到你,便跟随在你后面,来到队伍前方,然后就在你身边一起杀敌。”莲寿道。
“可惜阿峻,他已经走了!”阿洛道。
“听说他还有妻儿父母在家乡。如果他们知道的话。”莲寿没有继续往下说。
两人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