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天气阴沉,阿洛的母亲阿怡抱着阿菜在院子里玩乐,阿紫在房中教阿糕写字。
阿雨坐在屋檐下无聊地看着母亲逗着阿菜。阿菜是阿洛的女儿,比阿糕小二岁。小丫头高兴地在祖母与小姑之间跑来跑去。
阿怡道:“雨儿,你到集市去看看,买点新鲜的时蔬回来!”
阿雨提了菜篮,稍微逗一逗小侄女后,就出门去了。穿过小巷,来到正街,街上人不是很多,由于今日不是逢集日,街面上三三两两的人匆匆走着,大多数是青伊集的居民,另外的便是有急需采购货物的乡民。路过阿洛所在的商行时,阿雨往门里看了看,店铺里只有一个伙计静坐着发呆,他正在等待客人上门。阿洛也许到仓库去忙了。
天空灰暗,凉风乍起,冷风从衣缝处拼命往里钻。阿雨裹紧衣服,挎着篮子加快脚步往集市走。
“阿雨姑娘,我这菠菜刚摘过来,给你来一些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摊贩对阿雨喊道。
阿雨过去一瞧,确实新鲜,于是要了一些。旁边的摊贩看阿雨买菜爽快,也不管认不认识阿雨,跟着也喊着:“阿雨姑娘,到我家来看看瞧瞧!”一瞬间,阿雨变成摊贩们热情招揽的对象,阿雨一家一家瞧一遍,很快,她便将篮子买的满满当当。
天色逐渐灰暗,凉风乍起。阿雨吃力的拎着篮子往家走。由于太沉,手勒的生疼,不得不走一段放下篮子让手回一回血。
走到一半的时候,雨哗哗下起来了。她提着篮子到街边食肆的屋檐下避雨。食肆主人的妻子见阿雨眼熟,便主动递过一条凳子让阿雨坐着等雨停。两人在屋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雨下个不停,路面的凹陷处不久便积水成小水洼。阿雨无奈继续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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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陌生人,蓬头垢面,双眼失神,须发杂乱,缓缓地从街头走来。
他手中没有伞,他的衣服已湿透,他的头发也湿透,脸上的雨水不停地向下滴落。他仿佛没有知觉,似睡着一般,而双腿不断地往前迈却似乎不受他自己控制。
阿雨看着觉得奇怪,食肆主人夫妻两人也觉得奇怪。他们静静地看着陌生人从眼前缓缓走过。
“他是三天前来到青伊的,现在住在破庙,行为怪异,每日出来买些稞麦饼然后就回到破庙。”食肆主人妻子道。
“他看起来确实很怪。”阿雨答道。
雨逐渐停息,阿雨向主人夫妇道谢后,提着菜篮小心翼翼地在满是积水洼的路上往回走。
“哎呀!”阿雨惊呼一声。她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摔跌入水洼,菜篮也飞出去了。污水一瞬间将她的鞋、裙浸湿,阿雨心里又气又恼,挣扎着爬起来,发觉脚踝生疼。脚一用力,则剧痛,阿雨心里一凉,感觉自己的脚踝已扭伤。
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臂,然后将他扶到路旁屋檐下。阿雨抬头一看,是刚才走过的陌生人。
阿雨扶到屋檐下靠着墙,陌生人又走到篮子旁,将散乱在地上和水中的菜重新归置入菜篮。他提着篮子来到阿雨身旁,将篮子轻放在阿雨脚旁,然后低着头转身离开。
“谢谢你!”阿雨道。
陌生人低着头没有作声,一步一步走着,往破庙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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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大夫诊疗,几日休养后,阿雨已能如常行动。
这几日,她让阿青去打听住在破庙陌生人的事情。阿青打听了一番,仅得到那个陌生人每人上午出破庙一次买些稞麦饼回去,然后就在破庙不出来。一同住在破庙的泼皮和单身汉们有几次想和他说话,都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了。在破庙中,他也是一个人单独坐在角落,极少与人交谈,因此整个青伊没有人知道陌生人的身份和来历。
阿雨先到市场上面买了一些果品和糕点,然后到米铺去找阿青。米铺正空闲,阿雨和掌柜打招呼后,让阿青陪着自己去破庙。
破庙门前的樟树翠绿依旧,树干粗壮却不高大,有道巨大裂缝在南边,从裂缝可以侧身进入空洞的树干中。从老人们口中得知,樟树在一百多年前被雷劈过,树的上半截被烧毁,下半截过了一阵后,又奇迹般的发芽抽枝,又轻易地活了一百多年。老树历经着青伊的热闹和冷清,默默记录着眼前的是是非非,寻常往事。
破庙确实很破,庙门半扇已经不见踪影,另外半扇已经快散架了。灰褐色的木板似朽非朽,不知经历了多少沧桑。他们走进破庙。
在破庙大厅正中有一尊神像。
“那是木神!”阿青道。
“木神山的木神?”阿雨问。
“是的。”阿青答道。
两人在庙中开始寻找陌生人。在朱殿找了一圈,没有人影。接着,阿青到后院去找,很快,阿青就在后院中叫唤阿雨过去。
陌生人在已经塌了破屋中。破屋比破庙还要破,不是有点破,而是接近废墟的破。破屋的三面墙壁已经坍塌,只有一面墙是好的,整个屋面一侧由立着的墙撑着,另一侧搭在倒塌墙壁的砖头上,倾斜的屋面上瓦片稀稀拉拉的铺着,阳光从破处照入破屋内。陌生人正在一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靠着墙壁睡觉。
阿雨与阿青弯着腰走到陌生人面前。
“兄台,打扰你片刻。”阿青道。
陌生人没有反应。
阿青看看阿雨,不知如何是好。阿雨示意他继续说。
“上次承蒙兄台相助,本次阿雨姊特来向您道谢!”阿青接着说。
陌生人仍然没有反应。
阿青转过头来,等着阿雨下一步行事指示。
阿雨将备好的礼物递给阿青。
阿青接过礼物,轻放在陌生人身旁。他感觉有必要叫醒陌生人,不然,阿雨姊的一片心意白费了。于是,他轻拍陌生人的手背。
陌生人的手冰凉如水,拍了几下,陌生人仍然没有反应。阿青用手在陌生人鼻尖感受是否还有呼吸,他只感受到了陌生人微弱的呼吸。
“阿雨姊,他快不行了!”阿青道,“他的手冰凉,呼吸很微弱。”
阿雨一听,心中惊讶不已。前几日还如常人一般,现在却快要去世。
“我们找医师来看看吧?”阿雨道。
接着,两人找来青伊的大夫。经大夫一番望闻切仔细检查后,让阿青与徒弟将陌生人抬出破屋,放置到神像前的案几上。
“阿雨姑娘,此人若是在家或在父母身边或许还有一丝生机,可惜现在独身一人在异乡,活的希望几乎没有了。”大夫在阿雨面前哀叹道。大夫便是前几日给阿雨治疗扭伤的大夫。
“安医师,请你详细说给晚辈听。”阿雨担忧的看着大夫道。
“此人目前身体极其虚弱,身上应该还有重伤,有一处伤口化脓严重,幸而现在天气凉了下来,要是炎热之时,估计伤口早就发作了。另外,他现在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饥饿所致。我可医治他的外伤,可是无足够的能力服侍他和给他好的餐食补足虚弱的身体。因此,若是有亲人在身边,他还是能活下去的,可惜,现在活不下去咯!”大夫一面惋惜的摇着头,一面眼巴巴的看着阿雨。
阿雨怜悯地看着陌生人,又看看大夫和其他人,心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