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很大的一个局

御书房。

崇祯与陈仁锡对坐。

“...陛下,国子监乃大明最高学府,每一个生员都是大明皇朝精英,将他们下放到地方,你就不怕他们心有怨言?”陈仁锡不时翻看手中的一摞纸,眉头紧皱。

“你难道没有发现...越是官当得越久,这样的家伙越靠不住,反而那些刚进国子监生员越有雄心壮志。”崇祯呷了一口茶,妈.的,每次都要让王承恩那狗东西先尝一口。

“臣惭愧,万岁爷明眼如炬,国子监每年都给大明培养出大量闲杂官员...”万岁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上道,这官儿也就别当了。

“我就知道你是明白朕心意的...”

“那么,你拿什么理由要求百官进京?”

“这事先不说...”崇祯摆了摆手:“如今,国子监的生员所学,大多集在如何牧民上,有没有想过,让全天下百姓开民智?”

“你是说广办学堂?”陈仁锡苦笑:“臣怎么可能没想过,可是陛下,没银子啥也办不了啊。”

“国子监的这些生员已经知道该如何当官,他们缺的是一个给他们施展才华的平台。”

“你让生员们办学堂?大材小用了吧?”

清北出来教书的大有人在,连卖猪肉的都有!崇祯微眯了眯眼:“我大明等候分派的官员早已多得数不胜数,真有轮到他们的时候,他的那一腔雄心壮志,早被人情世故消磨的点滴不剩,你觉得指望这样的人,他们能治理好地方?”

“万岁爷,你有话就明说...”

“每县开学堂,国库收入的一成用于教育,地方再让乡绅们捐一部分...”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想让生员们换掉地方大员...”

“本来朕是这么想的,不过,骆养性那家伙觉得步子迈大了会扯着蛋...”

陈仁锡愣了一下,陛下说话怎么这般不堪?

“爹...”陈曦从门外小跑进来,看到有客人,吐了吐舌头:“我回来了...”

说完,一溜小跑消失不见。

崇祯愣了一下,这小姑娘,跟那个大幂幂版郭襄咋么那么像呢...

“陛下?”陈仁锡慢吞吞的声音传来。

“呵呵,走神了,你家姑娘?”

“哎,别打歪主意,小女已许配了人家...”陈仁锡并不恼,当今万岁爷并不沉溺酒色...

而且,太祖早定下了规矩,圣上选妃,只能从民间选。

当然,如果真能成为万岁爷丈人,谁不愿意?

崇祯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李太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篙人,人在这个世上总得要做些事情,如果一心为官位而枉顾天下百姓,这些书也就白读了。”

“陛下有话直说。”

“官位是拿来办事情的,不是拿来守着给自家族人谋福利的!”

“你是想对百官动手?”

“不,如今风雨飘摇,大明还离不开他们。”

陈仁锡看了崇祯好一会儿:“只要努力过,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

“好,朕的就是你这句话!”

“了不起我陈仁锡再次躬耕侍田,只要心里没有遗憾和愧疚,依然可以吃得香甜,睡得安稳。”

两人的对话很有些深度,如果只从字面意思上去看,不大易懂。

与满朝文武为敌,陈仁锡不是不知道那些后果,作为有抱负有远见的人,他不屑去顾。

崇祯抬头瞅瞅天空,豪迈的向陈仁锡挥挥手,出门钻进轿子。

陈仁锡一直弓着身子小跑着送到国子监门外。

直到护送着小轿的大批路人消失在街市的远处。

这才直起身子,背着手走进国子监大门。。

万岁爷的那一番话...他是真的听进去了。

他记得很清楚,万岁爷登基的那几天,连宫里的吃食一点都不敢往嘴里放。

朱家的血仍然是热的。

陈曦从后堂钻出来,发现有两个陌生人,转头看向陈仁锡:“爹爹,这俩位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陈家小姐,你好,咱家小玄子...咱家小观子...”

陈仁锡一点不觉得意外。

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如今万岁爷的布局,全都在暗中进行。

要是万岁爷不这么做,他就算答应也...只是做做样子。

安排两个东厂番子盯着自己,倒也无妨。

...

是夜,天空开始下雪。

次日。

大明九边之一宣府镇,银装素裹。

宣府巡抚衙门大堂外,站满了人。

为首的是八大晋商,八家大掌柜齐聚。

晋商的一支运粮队失踪,这事绝非小事,需要巡抚大人派人核实。

“建奴入关,朝廷调集各地兵马驰援蓟镇,结果大同总兵手下一部兵马,走到半路上,居然哗变,军士或逃回乡里,或落草为寇。”

“而总兵马世龙率两万兵马,被建奴一个千人队杀了个落花流水。”

“京里会不会再调一个总兵过来?”

“调来又怎么样,大家伙儿可别忘了,宣府做主的可不是总兵,而是巡抚大人!”

一番话,让晋商们全都放下心来。

众人在雪地里站了大半个时辰。

却始终不见发巡抚大人露面。

那些晋商掌柜们火冒三丈,直接张嘴骂娘。

有些人想要冲进堂问个究竟,却被守在门口衙役拦住。

“妈拉个巴子的,要不是我们给银子,沈棨他能当上宣大巡抚?竟敢给我们脸子...”常家宣府掌柜脸色很不好看。

话说的一点都不错。

总兵之上,还有巡抚,巡抚总领军政大权,总兵也得听从巡抚的。

宣府巡抚是郭之琮,山西平阳府蒲州人氏。

妥妥的自家护商大神。

只要宣大的巡抚还是郭之琮,伙儿仍然可以安心赚银子。

“稍安勿躁,我家给那边送粮食的掌柜、伙计,至今未返回,兴许是在查核。”王家大掌柜一脸诧异。

“我这眼皮子老是在跳,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啊!”梁家大掌柜忧心忡忡。

其他人也都面露忧虑之色。

正议论间。

一身绯袍的宣大巡抚,带着十个随从从大堂里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似乎一位总兵...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巡抚大人是在跟总兵大人议事。

众将官、晋商纷纷行礼参拜。

“刚接手宣府军务,忙得昏天黑地,让诸位久等了,本将给大家赔个不是。”

赵率教在台阶上站定,笑眯眯地开口。

这里作主的应该是巡抚大人吧?

怎么这总兵这么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