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朝堂之上

南宫，却非殿旁边的朝房内，众臣陆续到来等候升朝。

东汉时期的朝会制度主要有三种，分别是：常朝、内朝和大朝会。

常朝是比较有规律的一种经常性朝会，汉宣帝时期是五日一朝，汉灵帝时由于身体日渐衰败，再加上本身也不愿意勤政，改成了十日一朝会。

在后世明清时期，有些自虐倾向的皇帝甚至每日升朝会，当然这是少数，大多数时期，常朝都不是每天开的，有点类似于周会，只是这个周有长有短而已。

内朝主要是皇帝身边的亲信或侍从官议论政事、谏诤拾遗，起到皇帝顾问的作用，会期不固定，纯看皇帝什么时候有空。

大朝会则是典礼性朝会，用来彰显国家威仪，参加人员众多，甚至还有少数周边臣服的国家民族代表。往往是重大节日庆典才举办，比如汉朝每年元旦都会有大朝会。

今日却非殿举办的朝会便是一次常朝，六百石以上的朝官都可以登朝参与议事。

朝堂之上，以袁氏的权势最重、影响最大，袁逢、袁隗这两兄弟就占据了司空、司徒两个三公职位，可谓位高权重。

他二人坐在房内一言不发，但是每一个进入朝房内候朝的官员，都要向他俩卑躬地打招呼，而他们只是淡淡地点点头而已。

袁逢年纪较大，靠着墙打盹。

卯时上朝，也就是早晨五点左右，对于年纪大、身体差的官员而言，是一种极不友好的体验，有住得比较远的官员，甚至需要凌晨两三点就要起床准备。

“上次常朝陛下没有参加，说是检阅西园禁军之时受了风寒。”司徒袁隗凑近袁逢身边，悄声说道，“这次能够正常升朝，看来陛下龙体已经康复了。”

司空袁逢睁开眼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昨日大将军何进来找老夫，说是陛下不但已经康复，而且更胜从前，只是蹇硕如今势大，甚至挟持天子，左右陛下决断，希望老夫能在朝堂之上带头弹劾蹇贼。”

袁隗明显吃了一惊，随即摇头笑道：“屠夫就是屠夫，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十常侍固然骄横，但都是借着陛下的宠幸才有如今的地位，蹇硕也是如此，他又如何能挟持天子？可笑，还想让我们替他出头，简直妄想。”

袁逢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聚在一起，道：“不要小看屠夫，屠夫入朝时间长了，也学会借刀杀人了。老夫只答应他见机行事，至于如何挑事，还得靠他亲自操刀。”

两个老狐狸相视一笑。

这时，却非殿大门打开，众朝臣鱼贯而入，依官职大小排列两厢。

“升朝——”随着司礼宦官赵忠高吭的声音，刘明从侧殿直接走上高台，身后跟着蹇硕和张让两名宦官。

众朝臣立刻山呼叩拜，全部跪伏于地。

今日刘明身穿黑色帝袍，头戴冕旒冠，十二旒白玉珠遮住大半张脸。

居高临下看去，殿内一群屁股朝天，显得很是滑稽。

但是站在这里，却给人一种掌握乾坤、君临天下的感觉，一人一族的生死存亡，都在台上之人的一念之间。

刘明这是大姑娘入洞房——头一回，但是却不敢左顾右盼，露出土佬冒的神态来。蹇硕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露馅。

“众卿平生。”刘明淡淡道，随后跪坐到御案之后。

“谢陛下！”众臣谢恩起身，依旧分文武列在两边。

蹇硕已经把今日的奏牍摆放在刘明面前。

张让冲着蹇硕翻了个白眼，表现出极不满意的神情，心想，以前奏议之事都是由本官处理，你蹇硕不过是凭着一把憨力，充当陛下的护卫而已，有何本事管理奏议之事？

当然，台上的变化以及张让的表情，已经落在了台下很多大臣们的眼中。

袁隗、袁逢两兄弟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居于武将之首的何进也向他们看过来。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赵忠大声道。

作为后宫大长秋，赵忠负责皇帝升朝的司礼，权限也不小。

目前台下丹陛前侍立的三人，乃是当今天下权势最盛的三位宦官，就连普通朝臣见了他们都不寒而栗。

“陛下，臣有本上奏。”武将班列中突然走出一人，高举象笏，大声道，众人看去，正是讨虏校尉盖勋。

“臣闻西凉叛军再次攻入右扶风，围攻陈仓。”盖勋年近五十，说话铿锵有力，一句话仿佛一颗巨石扔进池塘，平静的却非殿中众臣顿时交头结耳起来。

身在朝中的朝官们养尊处优，很少关注边关之事，早听说西凉叛军已经被打退，怎么突然间再次死灰复燃，而且还攻城掠地？很多人都吃了一惊。

盖勋继续道：“可是边将董卓畏敌如虎，观望不救、不听调谴，臣请陛下降旨，拿董卓回京治罪，另选良将平叛。”

蹇硕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露出很明显的厌恶之色。

就在前不久，汉灵帝刘宏在平乐观阅兵后，特意召见盖勋，寻问天下为何有那么多叛乱？盖勋回答说，还不是陛下宠信之人的子弟做的好事？

当时蹇硕就在旁边，灵帝转身问蹇硕，蹇硕一时惊恐，不知道如何回答，虽然灵帝没有深问，但是蹇硕更加怨恨盖勋。

对于盖勋的这个奏牍，蹇硕已经提前与灵帝商量好了，那就是不准！

至于为什么不准？蹇硕判断的标准就是看这个奏牍是谁呈报的，盖勋这个对头的奏牍，怎么可能让陛下准奏？他不在乎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

朝中很多人都收过董卓的厚礼，包括十常侍在内，所以蹇硕根本不急，相信会有人替董卓开脱，盖勋注定无功而返。

果然，司徒袁隗出班，道：“陛下，盖校尉此议不妥，临敌换将乃是兵家大忌，臣请陛下降旨，着令董卓进兵，若其抗旨，再行处置也不迟。”

说着，袁隗抬头看去，只见皇帝端坐在御案之后，身形稳健，并没有之前那种颤颤微微的感觉，虽然有十二旒珠挡着大半个脸面，看不清楚，但是从显露出来的部分，可以看出气色还不错。

看来陛下真的康复了，而且真如升朝前袁逢说的那样：更胜从前。

“既然如此，那么之前袁家也准备参与立太子之事，就不必着急了。”袁隗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