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回家洗了个澡,顿时感觉精神了许多,他换了一套军绿色的冲锋衣,将染血的夹克放在袋子里预约了干洗,然后,随手从餐桌上拿起一罐牛奶,三口两口喝完,便匆匆出了门,直奔官道镇派出所。
派出所门口,一脸疲惫的小李早已在门口迎着他,昨天结束抓捕后,由于周墨下了死命令,小李不敢有片刻懈怠,便跟着官道镇的民警压着这伙人回了派出所。周墨心知肚明,小李等在派出所外面,这是有情况要单独汇报。停好车,周墨降下车窗招呼他上了车,小李身型灵巧的钻到副驾驶座儿上,小声儿说:“头儿,人一个没跑,都在里面拘着呢。不过,有个特殊情况。”小李表情犹豫,似乎有些拿不准似的,犹犹豫豫地道出实情,“那五个人中,领头的那个壮汉,名叫马武的,好像是这边派出所马副所长的亲戚。”
“所以呢?”周墨正色看向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马副所长知道这几个人打了您的朋友,所以昨晚找了我,问我能不能通融一下。”小李知道周墨一向嫉恶如仇,是非分明,他偷眼去看周墨的表情,果然他脸色沉郁。
“我知道了,先审嫌疑人吧。”周墨表情虽然不善,却没有当面堵死了小李的话,这让小李深感意外。
审讯室中,那个铁塔似的壮汉名叫马武,正是马副所长的亲戚。此刻他早已没了昨日在坟场里耀武扬威的气势。他心虚地看着面前这个面目俊朗却气场强大的刑警队长,昨晚他表叔已经偷偷给他讲明了利害,他心里清楚这次是碰到硬茬子了。
“说说吧,你们干这个行当多久了?”周墨的开场白并不咄咄逼人,在他身边坐着陪审的正是马副所长,按照惯例即便是远亲也要避嫌,可不知为何周墨故意点了马副所长陪同讯问,弄得马副所长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此举到底是何用意,只能讪讪地陪着,一言不发。
马武的目光在周墨和表叔身上徘徊,心里盘算着到底该说几年合适,周墨凌厉地声音突然响起:“怎么,自己干了几年都不记得了?”
马武被他的威势吓住,原本他就个色厉内荏的角色,见到这阵势,心中一慌,脱口而出:“三年。”
“或许你觉得配个阴婚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罪过,可是你严重伤人就不行。被你殴打的人现在还在医院里,你自己掂量掂量吧。”周墨的语气顿挫有致,每一句话都在敲打他。
“我,我就是想抢他的相机,把照片删了,我没想伤人……”马武辩解道,“我也没想到那俩人反抗那么激烈,一时手下没了轻重。”
“不过你运气算是不错,对方只是骨裂伤、缝合伤,都不致命,否则,你的问题就不能按照治安处罚条例处理了。”周墨话锋一转,似乎透露出并不想深究的意思。
坐在一旁的马副所长听出了周墨话语里的缝隙,忙板起面孔训斥道:“马武,人家的医药费、财物损失费你必须一分不少的赔偿,另外必须亲自登门道歉。”
“是是是,我一定照办,马上照办。”马武忙不迭地应着。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记者又盯上了你,你的买卖算是到头了,只希望你在这个过程里没有其他违法犯罪的行为,否则的话,我还会找上你。”周墨明明白白地警告道,周墨已经叮嘱手下人去核查这几年马武经办的阴婚生意,看其中是否有盗掘坟墓、强买强卖的违法犯罪行为。
“没有,绝对没有。”马武瞪着眼,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否认道。坐在一旁的马副所长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
周墨调出手机里孙延兴墓碑的照片,拿到马武眼前,问道:“孙延兴的婚礼是不是你操办的?”
马武一看,立刻点头,“嗯,两年前,孙总找到我,让我帮忙操持。”
“女方是你们找的?还是孙家人找的?”周墨又问。
“是孙家自己选好的,庄敏是镇上治保主任庄云峰的女儿,她跟孙延兴一样,是个短命鬼。”马武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
从官道镇派出所出来,马副所长亲自将周墨送出门。
“马所,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处理了,配阴婚毕竟是陋俗,你们多操心,争取杜绝了这种情况,免得影响你们的评比啊。”周墨的话说得很客气,但其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是啊,我们会严格按照程序办事。周队既然还有案子要忙,就不多耽误您的时间了,有事儿支应一声,我们全力配合。”马副所长满脸堆笑地送周墨和小李上了车,目送他们离开。
……
从派出所出来后,小李就时不时地偷瞄周墨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周墨假装没见到,只是目视前方认真地开着车。
终于,憋了一路的小李忍不住开了口:“头儿,我觉得今天你有点儿不一样。”
周墨轻笑了一下,问:“哪不一样?”
小李思索了一下,说:“按照之前您的风格,那马武肯定不能这么轻易过关。”
“你的意思是我徇私枉法?”周墨趁着在路口等红灯的空荡,将车停稳,又转头看向小李,目光中带着探寻的意味。
“不不不,”小李赶紧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您处理问题的方式灵活了。”话一出口,小李又后悔了,自己这是暗指以前领导死脑筋呗。
周墨不以为意地笑笑,问道:“目前看,马武犯的事儿并不算严重,咱们人手有限,治安方面的事儿就交给派出所处理就是。我们只需要走访相关当事人了解一下情况就够了。”
“头儿,接下来咱们去哪?”小李问道,他不知道周墨会从哪家入手。
“去会会孙延茂,看看他跟马武说的是否一致。”周墨略思索了一下说道。
听到周墨说第一家走访孙延茂,他忽然响起不久前马步一代理何劳海案子的事尔,他突然联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头儿,何劳海一直说孙延兴不是他杀的,您觉得他的话可信么?”
周墨审慎地摇摇头,说:“现在讨论这个还为时尚早,案子过去这么多年,真的要启动重新调查也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看马律师那天来局里,一副势在必得,追查到底的样子,您说他能翻案么?”小李笑着问周墨,似乎对他颇有期待。
“怎么,你很看好他?”周墨撇了小李一眼,问道。
小李感觉到了周墨语气里的不善,忙讨好地笑着答道:“毕竟是您的朋友,能力自然是不差的。”
周墨陷入沉默,马步一想要找到证据为何劳海翻案,虽然他觉得是异想天开,但不服输的心驱使着他也想一探究竟,他私心里想要通过频繁接触孙家人,找到更多、更强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一次是马步一看走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