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凉政权的建立

一 南凉建国前河西的形势

前秦建元十二年（376），据河西的前凉张氏政权为前秦苻坚所灭。前秦基本上统一了北方，于河西之地置凉州，以梁熙为刺史，镇姑臧。建元十九年（383），苻坚在淝水为东晋所败，北方各族纷纷反秦，先后由慕容鲜卑建立后燕（384年，都中山）、西燕（384年，都长子），乞伏鲜卑建西秦（385年，都勇士城），羌族姚氏建后秦（386年，都长安），氐族吕氏建后凉（386年，都姑臧）等政权。其中氐族吕氏所建的后凉，即统有河西之地。

吕光，略阳（今甘肃天水东）氐族人，原为苻坚将，多有战功。前秦建元十八年，苻坚以吕光为使持节、都督西讨诸军事，征西域。次年一月，吕光发长安，渡流沙，攻降焉耆，下龟兹，“王侯降者三十余国”[1]。此时苻坚淝水大败，返回长安，闻光平西域，遂封光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玉门已西诸军事、安西将军、西域校尉”。前秦太安元年（385），吕光率众东返，击溃了原秦、凉州刺史梁熙，“于是四山胡夷皆来款附”，“光入姑臧，自领凉州刺史、护羌校尉”。[2]这样，吕光就基本上控制了河西，而居河西的鲜卑各部当也降于光。但吕光在河西最初的统治还不稳定，同年九月，首先发生了主簿尉祐的叛乱，兵败后据兴城（今青海循化东），“扇动百姓，夷夏多从之”[3]。次年（386），又爆发了原前凉张氏后代与秃发鲜卑联合进攻姑臧的事件。

自前秦建元元年（365）秃发推斤死后，子思复鞬领其部众。《晋书·秃发乌孤载记》云，思复鞬立后，“部众稍盛”，其活动中心，据思复鞬子乌孤被吕光封为“广武县侯”看，大致在武威东南的广武郡。此郡系前凉张寔时，分金城郡置，统令居、枝阳、永登三县。[4]至前秦，仍置广武郡，统令居、枝阳、永登、广武、振武五县。[5]郡地大致在今甘肃兰州至武威之间。建元十九年，原前凉末代主张天锡随苻坚军攻东晋，淝水战败后，天锡奔东晋，其世子张大豫为秦长水校尉王穆所匿。苻坚还长安时，王穆、大豫奔河西，投靠在广武的秃发思复鞬，思复鞬送之于魏安（今甘肃武威东）。大豫等奔回河西，是企图借助秃发部的力量，攻占凉州，重建前凉。前秦太初元年（386）二月，魏安人焦松、齐肃、张济起兵数千，迎大豫于揟次（今甘肃古浪附近），进而攻占吕光昌松郡（治今甘肃古浪北），执太守王世强。吕光遣辅国将军杜进击之，为大豫所败。大豫进逼姑臧，准备与吕光决战。王穆对大豫说：“吕光粮丰城固，甲兵精锐，逼之非利。不如席卷岭西，厉兵积粟，东向而争，不及期年，可以平也。”这个策略是切实可行的，但是大豫不从，自号抚军将军、凉州牧，改元凤凰，以王穆为长史，传檄郡县。又遣王穆说降凉州以西诸郡，于是建康太守李隰、祁连都尉严纯起兵应之。大豫集结三万人保据杨坞（在武威西）。四月，大豫自杨坞进屯姑臧城西，王穆及思复鞬子奚于帅众三万屯于城南。吕光从城内出击，杀奚于等二万余人。大豫、王穆退至西郡（治今甘肃永昌西）。十一月，大豫掠民五千余户自西郡入临洮（今甘肃岷县），保俱城（在临洮境）。吕光遣将彭晃、徐灵攻破俱城，大豫奔广武，广武人执之，送于姑臧，为吕光所杀。王穆奔建康（治今甘肃酒泉东）。[6]

吕光在击溃了张大豫、王穆与秃发鲜卑联盟的进攻之后，于同年十二月大赦境内，“建元曰太安[7]，自称使持节、侍中、中外大都督、督陇右河西诸军事、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凉州牧、酒泉公”[8]。中国历史上，即以此年作为后凉正式建立之年。后凉所统地区，大致包括今甘肃兰州、临夏以西，直至今新疆东部地区。后凉统治地区虽然较为广阔，但其政权极不稳定，这一点在十六国政权中是较为突出的。自前秦太初元年吕光建立政权时起，内忧外患接踵而至。次年（387）即有逃至建康的王穆袭据酒泉，自称大将军、凉州牧；吕光西平太守康宁亦自称匈奴王，杀湟河太守强禧以叛；接着，张掖太守彭晃亦叛吕光，“东结康宁，西通王穆”。吕光花了很大力气，才平定了上述反乱。[9]

对后凉威胁较大的，还是前秦太安元年（385）乞伏鲜卑在陇西建立的西秦政权。西秦太初元年（388），西秦主乞伏乾归迁都金城，直接威胁后凉。因此，在后凉麟嘉四年（392），吕光遣弟吕宝率军，攻金城乞伏乾归，为乾归所杀，死者万余人；又遣子吕纂攻附于西秦的南羌彭奚念，大败而归。后吕光虽击溃了彭奚念，攻占了枹罕（今甘肃临夏），但损失巨大。[10]以上情况，正如胡三省在《资治通鉴》卷一〇七的注中所说：“吕光新得河西，党叛于内，敌攻于外，虽数战数胜，而根本不固，宜不足以贻子孙也。”

后凉建国后，内忧外患，国力衰弱，自有其原因，在此不拟进一步探讨。但有一点必须指出，即河西地区自秦汉以来，就是一个多民族杂居的地区，主要有匈奴、丁零、西域胡人、卢水胡、氐、羌、月氏（小月氏）、屠各等。魏晋以后，又有大批的鲜卑部落迁入河西，势力颇为强大。而吕氏的后凉对各族人民实行了压迫和掠夺的政策，加之后凉统治者内部争权夺利，内讧不断。这一切为河西各族的首领、贵族割据一方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北凉、西凉及秃发鲜卑所建的南凉，都可以说是由后凉政权中分裂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