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劫后芳心,意难平

这救了她,安慰她可回家,还给她处置权的男子,杀伐果断,是个危险人物,

他气貌轩昂,却着褐裳,似是身份低微,待她也不礼貌,

她心中有感激,也有畏惧,却不觉反感,

但如此,也去不掉她女子的羞怯与礼法。

只是斜坡下行不比平路,簸动异常,她一个撑不住,“啊”的一声,身子趴在了黄五背上,

切实感受这男子的坚实阔背,还有那反搂大腿的劲健手臂,自己身躯上下温热触感清晰传来……

尽管才经历那样的剧变,惊魂未定,羞忿难当,纷乱充塞胸臆,她心中仍不免自然生起一丝绮念。

她不知身下的黄五更甚,他方经奔走厮杀,气血汹涌过身。

当他一把搂过女子大腿,即觉浑圆弹手,自那女子上背,小腹不可避免地触及他的腰背,

而在女子俯身倚靠的霎那间,那软柔柔的温热身子,尤其是两团软峰触贴他的后背,且随着下坡行走而颤动轻抖,渐令他心跳慢慢加剧,

脑中不禁浮现山洞床上那娇躯裸袒的丽色,加上此刻耳鼻间还传来青春女子气息,更令他这年轻男子遐思渐生,气血冲涌。

黄五暗忖:“嘿嘿……托大了,托大了,男女大防,美色难妨,如此磨炼,还真是考验啊!”

他纵是跌宕不羁,却也不敢此时此刻放任感官,

忙默念“心诀”,调息静心,安定住纷乱渐生的心神。

薛仲二人从树上取下三人包袱,跟在黄五两旁,走得也不快,

专注下坡,只顾着看路,不去理会这一男一女如何,貌似自然,又显得刻意。

薛大是过来人,并不觉如何,自顾想着方才自己那一砸一拍,三人在洞中的联手应对,哪一处可以做得更好。

仲长却是耳听得黄五与那女子呼吸由缓转急,后又转缓,

想象着黄五背这娇丽女子下山,是何感受,若是自己来背,步履如何走稳?呼吸如何调控?心会不会乱?

好在路程不长……

终于到了禹王祠前平地,黄五放下女子,已觉身上透汗,不啻一场小厮杀。

那女子更是桃腮嫣红,低头整理衣裳,清理粘上身的草枝,还有些过份仔细,倒是不用抬头面对尴尬了。

却耳听得黄五出声打破窘默:“我等要继续上山顶办事,这边是龙门山禹王祠,小娘子如今去何处?”

那女子这才扬起娇羞粉面,看见三人面目--路上已扔了沾上迷香的蒙面布巾,

方才背自己下来的男子鼻挺口方,配上剑眉虎目,英朗卓然,更胜过身旁两人不少。

她心中有些惊艳,杏眸流光,声音低淳地开口道:

“嗯……感谢三位恩公搭救,小女子无以为报,正要去禹王祠,我阿耶正在祠中与人会晤,我去请阿耶出来向恩公致谢!”

此事自是不便当着众人。

“小娘子已然安全,那就此别过!”黄五摆摆手道,

“你也不必再说今日之事,此劫已过,我等也会忘了,更不会与人谈起。”

他这便要走,一路至此,也不问女子姓氏、如何来此、如何被劫色等等,并非不好奇、不想问,

只因在他看来:今日之事对女子来说,犹如淫邪梦魇,决不可为外人道,若能忘了最好,又何必多三个知情人,令其不安呢?

那女子遭此大难,正心乱如麻,

一面恨极那万死的贼道,令她受此侮辱,污了清白,那洞中经历可怕难堪之至,连金钗玉佩落下,她也不敢回洞去取,只想远远的避开。

一面又悔不该与阿耶斗气,从船上偷跑出来,恨不能时光倒流,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一想到这三名男子竟然见过自己那般羞人模样,直令她羞臊欲死,

她本也不打算问人家姓名,更不愿透露自家姓氏家门,徒增羞辱。

若不是心中感激,须要报答,她甚至连阿耶也不愿告知,最好无人知晓。

如今只想着让阿耶多取些钱财感谢,了结此事,以后便不再见!

但见黄五如此人物,如此行事,不禁好感陡增,虽远不至于快进到男女之情,却也一时改变了想法……

眼见黄五要走,不禁脱口而出:“敢问恩公尊姓大名,小女子当铭记,寻机报答。”

黄五又摆手道:“不必!也是机缘巧合,小娘子渡过此劫,日后多福,珍重即好。”话毕,抬腿便走。

那女子见此情形,轻轻跺脚,急道:

“小女子姓……姓凤,家中行二,家住蒲津渡长河坞,若是有缘相见,阿耶定当重谢!

若是……若遇河道难事,也可去寻我,当可尽力!”

黄五听了心中一动,驻足回头,看那女子情急之下,娇容泛羞,眸光殷切,心再次为之一动,

回身,从怀中掏出一厚布包,打开取出两件物什,晃了晃,再次开口道:

“这恐怕是凤二娘的玉佩金钗,取自山洞,但见并非旧物,料想你不会留恋,反会嫌脏,触物伤情,

便不还了,报答我既已自取,可算两清,我会抹除痕迹,再卖掉,如此,

凤二娘可安心了,不必背负所谓人情,只当作萍水相逢,不如相忘于江湖,随缘再见。”

凤二娘一时怔住。

黄五略一张耳,禹王祠中已听不见之前的话语声,随即又道:

“快去会令尊吧,禹王祠中若会不到,可在明德宫大殿歇息,我等返来下山,可送凤二娘一程。”

说罢,又将物什放回,不再理会凤二娘如何应答,转身催促薛仲二人快走。

凤二娘伫立空地,心中兀自思忖:

他竟并未误会,真被他说中了,自己如此主动,可并非男女情切,

而是想结清这一笔人情债,少些亏欠,终了此事!

他年纪已非少年,不拘泥男女授受之妨,行为洒脱,虽身份低微,

却又是这般品貌,说话处事洞悉人心,聪明非常,即便尚未成家,也应早有了情侣。

哎呀,此刻想这些作甚,才逢劫难,便想有所倚靠,多得庇护么?

那也不至于感激救命之恩,便要如何,根本缺乏了解,更何况还是见过自己极羞丑模样的人,

嗯……他莫不是因此轻视于我?

她摇摇头,迈步向禹王祠中行去,一面又想:

无妨,我只须并不轻视自己,心底的伤,总会过去!

只须清理自己的心念,不被此事搅乱,便不须忧惧!

今日事,我不与人说,在他人眼中,我便还是原来的我!

回归自己本有的生活,而且,

思慕自己的男子不少,多门庭相当,且不乏英武才俊,尤其是那一位……

唉,若不是嫌苦,早答应他学些防身术便好了,

若非阿娘去年过世,自己守孝,应是已然成亲……

阿娘……阿娘……你在天上可知女儿今日遭遇委屈……

竟在那等腌臜地方,被那等猥琐卑下的贼子凌辱……却无人可倾诉……

唉,只有那仨人,我无须隐瞒,可安心处之,或许自己不想断了联系,还有这一层意思吧……

她思绪纷纷,又想起阿娘,抬首望天,不知阿娘在天上何处,不禁“呜……”地恸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