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嫁女,我不要

柴瑶光十分讶异:怎地突然转到嫁女?不会是要嫁这黄五吧?这龙某人变得好快,哼!

柴兴却仍不大关注,自顾练功,同为一方宗主,似了然龙行云的做派。

黄裳听了,心道:果然!龙灵儿竟是如此襄助!?

崔善为见龙行云看向自己,心下明了,只道:“龙社长请说!”

“龙某三女,方才这是小女三娘,为某妻嫡出,品貌上佳,愿与崔氏联姻。”龙行云缓缓道。

崔善为捋须不语,作沉思状,这对他显然是个新难题。

龙行云这意思,是要将小女嫁入清河崔氏,且要求是嫡子正妻。

虽不是嫡长子,可这要求,在一等门阀眼中,仍是过份。

清河崔氏,五姓七望之外,岂是能轻易联姻的?又怎会为了此事与江湖大豪结亲?

虽然龙家财雄势足,那也不行。

自家清河崔氏大房这一支,年少子弟中,最优秀的一个,那是他给瑶光留着的。

龙行云又缓缓道:“龙某长女,夫家为蒲州柳氏,与今太子妃王氏为姻亲。

龙某二女,夫家为上一任蒲州刺史薛万彻嫡五子,今年薛将军尚丹阳公主,也与皇家搭上姻亲。

这三娘比两个阿姊更为出色,因此,龙某想要再高攀一层。”

崔善为赞道:“龙社长教女有方,龙小娘子丽质天成,确非凡品!崔氏哪房哪家小郎君能得此福份,确须仔细挑选。”

他仍是不好应承,龙行云想以长女、次女的夫家不凡,且捧他崔氏更高,来促他同意。

可以他的身份,一不能说无权安排;二不能说崔氏子弟人少,求亲者多,不能随意应允;

一旦应下,那便真得交人,交哪一个,崔家人会乐意呢?

眼下,除了先应下,再寻变数,他另有三法:

一是拖,拖过今日;二是退,退出这河社漕运纷争;三是改,改变对方提出条件,增加自己这方交付权重。

龙行云抓住他这话,追道:“那清河公是应下了,再细心挑选?”

“龙头不必为难,看三娘方才形状,怕是心已有所属,是否愿意另嫁崔氏,对龙头来说,想必也是一件难事!”却是黄裳开口,抢在崔公回答前。

龙行云闻言,重眉挑起,怒色布面,铁线虬髯轻抖,目光凌厉如刀,直刺黄裳,沉声道:“小子说甚?!”

这是今日他第一次盛怒!

柴瑶光也是一怔:怎地又变了?方才不是要嫁崔氏么?心已有所属?这黄五怕不是妄想求娶龙三吧?那也不该在此时啊?

黄裳深息吐纳定神,道:“龙头爱女心切,当为三娘长远安乐计!

龙家三娘品貌绝伦,极重情义,想必在今日之前早已心有所属。

我今日见到三娘,结为良友,求三娘助我,只为求龙头之事可达成。

但恐所求之事难成,有违龙头大计,

故三娘应是向龙头提出了其他更过分要求,龙头无法同意,只能退而求其次,应许我提出之事。

是否仅此而已,龙头只须再问三娘便知。

我只愿所提之事达成,绝无其他非分之想!”

他这话虽未挑明,但在场之人,个个智虑敏捷,一听即明。

柴瑶光也是恍然:

难怪这龙行云又要黄五毁容,又要黄五离龙家远远的,被阿翁一口拒绝,

他又趁势提出嫁女,联姻清河崔氏,便是不想嫁女给黄五,一举两得,好盘算。

所谓龙三提的“其他更过分要求”,大概便是龙三想要嫁与黄五了,

龙行云自是坚决反对,只能同意黄五所求之事,以此交换,要求龙三打消下嫁的荒唐念头。

龙三自然应允,如此便能助黄五达成所求。

这龙家父女也是戏精,在外人面前故意显示关系冷淡薄情,以此保护龙三,不被人当作龙行云的软肋。

私下却父女情深,故龙行云仍是极担心女儿,父女谈完出来,便死盯着黄五,越看越担心龙三死心塌地要嫁此人。

只是龙三怎地这般下力气,襄助黄五,莫非真的已生情愫?

这黄五有那般好么?我怎生看不出来?

模样还行,小聪明小心思忒多,还想学阿耶的本事,哼!便是做我的徒弟,我还不收呢,哼!

她却不知,龙三娘欠了黄裳那样大一份人情,又是那样恩必报、情必还的性情女子,所以才想此绝招,助黄裳,还她欠的债。

她还不知,龙灵儿想出此招,与她也有关。

正是在下山路上听闻了她与黄裳勾心斗智,才激发本自安逸的龙灵儿也开动大脑,活泛了心机。

也正因如此的灵机一动,才未料到,多此一事,旁生枝节,反给黄裳惹来祸事,差点将正事弄残。

这也是龙行云未见过的女儿,所以才未疑心女儿诈自己。

不然,若是社中人等,用此伎俩,定是逃不过。

龙行云反应过来,面色收缓,却问了一句令众人意外的话:“你可有婚配?”

柴瑶光又感讶异:这龙某人怎地如此?又要嫁女么?

“已遇良人,尚未婚配。”黄裳答道,又补了一句,“也是河东柳氏,龙门旁支。”

他这是要让龙行云彻底放心。

他却不知,这一答复,还令另两个人也放心多了!

崔善为与柴兴,两人本多少有些担心,自龙门山绝顶上开始,黄裳多接近柴瑶光,会否生出事端?

柴兴遨游四海,于情事有非常经历,看得出大概,又相信女儿,还不大担心。

崔善为却身残气短,少历情事,有时在一旁看着听着,渐觉不妙,几次阻断黄裳与柴瑶光说话。

柴瑶光迅又即记起一事:我说嘛,你怎地对那薛大家中柳娘子那般熟识,原来是想着人家中小妹啊,呵呵!

咦?怎地还纠缠在这家事上?不是来办正事的么?

这下,龙行云未令她失望,果然抛开家事,豪爽大笑道:“好!龙某多虑了!

你提的头两项事,我应下。萧录事,我找回给你。

河工伤亡,我多给抚恤,你若要凶手偿命,我也寻来给你。

第三项事,长河总社是大势所趋,河工社长久也必得利,谁也阻止不了,我自有手段应对。

如何教我不再为难河工社,放劳工一条生路?两社大计,合则生,分则衰。

生路在它,不在我。

你又如何斡旋河工社筹建长河工社一事?”

紧张敌对情势,确是一扫而空,但这谈判,又倒回至龙灵儿出去之前的起点。

“依我看,如今时机正好!可分六步行事。第一,我先安顿好录事娘子。

第二,龙头查明萧录事所在,可安排那几名杀人凶手看守。我自去救萧录事,顺便替他把仇人杀了。

第三,寻这船外岸边的韦万胜,来交付抚恤钱财,杀放与否,也交由萧录事。

如此自得夫妇二人信赖,这是接下来行动的基石。

第四,龙头所说合则利,拿出最易见效的一两项来,我说服河工社浅尝。

第五,待得利的事实可呈现,再说动余下合作事宜。

第六,萧录事筹备长河工社一事,要看其动机,若与贵社类似,可因势利导,把握关键,在前期合作后,将社条社规等章程,引导到有利于双方。

如此,积跬步,至千里,集小胜,成大胜。

建议龙头转换思路,少以武力解决,少以威势压人,也不要求一劳永逸,一下达成全部合作。”

听黄裳说这六步,龙行云面上带笑,偶有点头,因这本与他计划的相似,只是派谁去,如何示恩予河工社,这些细节不同罢了。

可听到黄裳说起最后一句建议,龙行云笑容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