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长篙破窗刺入!
正是船头用篙划水的人,提起那一丈五长的水篙,隔着船一记远杀,偷袭刺杀靠窗的黄裳。
黄裳已警醒在先,擎刀在手,侧身砍斫篙头。
那竟是铁头,铁未断。
竹篙弹力极佳,反而带动伸入窗内的篙头,上下震颤划刺,水滴四溅。
黄裳又去劈砍那铁头后的竹身,篙头铁尖也在向他横扫。
募地,破窗刺入一支枪头!似毒蛇出穴,锐厉飚狠,远胜那长篙。
时机把握也很准,正是黄裳忙于应对长篙之时。
长篙比枪粗三四倍,船窗破裂口,却与长枪一般,可见这一枪之功。
枪尖已破衣,扎上黄裳衣下的皮甲,劲力透体。
黄裳触力即变,错步急退。
手上未停,长篙竹身已无法斫及,转为挥刀斜劈。
连船窗带枪一起劈!
刀枪碰上,火星溅起,竟是铁枪,兀自震颤。
窗破了一片,船上人的盲区少了,透过洞口望去,使枪的正是那蓝袍道人。
他站立船头,手持一杆长八九尺的黝黑大枪,枪花一抖,展臂挺枪再刺!
他脚下的船也很配合的靠近过来,便于他追刺已离开窗边的黄裳。
果然,四人摇橹,为的便是操驶更快捷,船比河工社船小不少,人也少些,船速更快,跟得上。
黄裳也刀势一变,猛斫那长篙铁头。
长篙剧烈震抖,他迅即伸手去抓,趁那人被震到手松之际,一把夺过长篙。
铁枪已被赶到的薛礼从侧面劈手夺住,正与那道人拉扯。
黄裳倒持长篙,臂腕一振,急刺那道人脖颈!
那道人正双手握枪与薛礼相持。
薛礼膂力远过旁人,之前那三百多斤的铁锚,被他当铁锤似的扔出五六丈远,震破掩墙。
此刻这枪被他抓住一扯,竟未能一把夺过来。
不过,那道人也被固定住,一时骇然。
黄裳这一篙快如疾风!
那道人忙松手丢枪,身向侧躲,一面抬手格挡,却已然来不及,手方抬至胸肩处,脖颈已被篙击中。
“咔嚓!”一声,颈断,倒地。
这便是黄裳直刺他脖颈,不刺标靶更宽大的前胸的原因。
前胸那处离他手近,可以更快抬手格挡。
脖颈也更脆弱,毕竟手中长篙是倒持,铁尖篙头在自己这边,篙底却是钝面,近距离难以刺入。
黄裳见自己与薛礼二人合力,一招杀敌,也是精神一振。
双手略一震抖,长篙又猛刺那船头的失篙之人。
那人面目黝黑,臂长过人,看似水上行船好手。
那人失篙,正要去夺回,转眼却见身手强过自己数倍的道人,竟被自己的篙刺中,如此快惨死,心中兀自惊惧。
篙已刺来。
想躲挡已来不及,只能受死。
长篙已触及,陡然一股外力将篙击偏。
却是自船舱中冲出一人一枪,点击篙杆,救了同伴。
冲出那人也是一道人,也身着蓝袍,这一枪之力,犹强过先前道人。
黄裳却不挥篙相斗,反以那篙底猛砸船舷!
那持枪道人愕然一怔,又举枪刺来。
“啪嗒!”篙杆底处折断,断竹有尖刺若干,如此长篙也可轻刺伤敌。
薛礼挥枪格挡刺来的一枪,震得那道人枪杆剧震。
黄裳又举篙疾刺他身后。
原来自舱中又冲出两个道人,又是各自提着一杆黑色大枪。
一人持枪格挡刺来的长篙,一人踏步上前,大枪比长篙要短四五尺。
黄裳见他上前,猛然收篙,又再疾出,改刺这人!
他也正挺枪全力狠刺黄裳。
两人对刺,长者胜!
篙长先至,刺中他前胸,血如泉涌,退后倒地。
瞬间,那舱中又有两名道人冲出,也提黑色大枪。
四个道人挤上船头,且只是对着黄裳的这一面,各自施展,已无空间。
只是这般陆续跳出来,不禁令黄裳揣度:
不知舱中是否还有道人杀出?这单舱之中居然藏了这么多人?
两人也急奔出船舱,到得船尾甲板上,以二敌四,双方枪篙对斗。
不然只有破窗口可以对外,束手束脚,十分憋屈,对方却是在船头,施展全无障碍。
方才快斗,分别不显,斗得久了,便觉很是不爽。
孙汝雄兵器较短,插不上手,便一边在旁伺机守着,一边催促那船工加速行驶,最好甩过对方。
他又瞥见那船尾大铁锚,心想:若是有薛大那般神勇,抛掷铁锚,也可退敌。
如今哪怕自己与未受伤的萧录事及秦六三人合力,也无法如那般抛掷,又收回,弄不好还有砸伤自家的船。
砸船?他灵光一现:我三人可以对敌船船身抛掷,不必高举,先破了那船,看他还如何跟上。
只此片刻,他又看见战况已变。
黄裳又刺伤一人,退后倒地不起。
船尾宽敞,他已将篙调了个头,以篙头铁尖对敌。
薛礼也将一人的枪击飞,那道人又去捡起同伴撂在甲板上的枪,返身来战。
却见方才持枪在战的同伴,枪又被对方磕飞,又只剩自己一人有枪,但对方却难以力敌!
看来,胜负已分。
原本指望设计,诈得敌方位置,两人组合偷袭刺杀。
不料却连连损员,看来只能出那最后一招了。
他主意一定,双脚连跺,大喝两声,便提枪来刺薛礼。
手中大枪却并不全然刺出,缓得一缓,只伸出一半,引得薛礼来攻。
薛礼枪长不够,抢步上前,展臂冲他而来。
突地,敌船船头向薛礼所在的船尾猛撞过来。
两船相撞,“蓬”地一声巨响,船身陡然剧震!
薛礼正在船边沿,忙立马站稳,但已来不及,仍是掉落下去。
他临急应变,又伸手去抓那船舷,一把抓住,一只手单吊在船外,正要一跃而起。
敌船竟又来撞,“蓬”地又一声响,船舷竟然破裂。
他无力可借,直掉入渭水中。
黄裳大惊!
却不是仅仅因为薛礼落水。
以薛礼的水性,莫说是落入渭水,便是黄河龙门口,也不会有事。
他惊的是,对面船上也见有人落水,使篙刺自己的那黑面人也早已不见。
而薛礼落水后,即下沉不见,他连伸篙去捞也来不及。
他又想起手中这篙头的铁尖,不寒而栗。
水下有何埋伏???
但见薛礼落水,又岂能不救?!
只是救之前,还得做点甚么?
他刚刺倒对战的剩下一人,剩下两人又来攻他。
他勃然大怒。
他本心忧薛大,不想恋战,这两个贼道竟还趁乱攻他。
心念急转,两人如此碍事,不得不防。
借两船晃荡一瞬,篙尖猛伸,迅急点刺,将两人刺伤。
“抛锚给我!想法照亮水面!”
他冲一旁的孙汝雄大呼一声。
随即也“噗通”一声,跳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