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本计算着以问罪之势,令黄河运社承担过错,接下来为了弥补,必须为河工社出更多力。
他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开口道:“龙头豪情!我等不及,还请查明情报漏洞,助我缉拿凶徒,也助河工社讨回公道!”
他这话,更多是说给萧锋等河工社人听的。
既然我的祸事是因你黄河社的情报引起,那便要拉你下水,为我出气报仇,由私及公,更顺理成章地出面为河工社调停。
龙行云见他抗住自己的气势,又将话引到正题上来,却又不忘为介入河工社一事搭桥,也是暗暗称赞。
也转正色,道:“来人!请万公来。”
齐知源、秦盖几人听得面色一变。
不多时,有一人走入,年纪与龙行云相仿,形容十分寻常,走入人堆便找不见的那种。
这人向龙行云行了一礼,不理会他人,也不再说话,沉脸张目,打量几个来客。
龙行云向黄裳介绍道:“这位是万公,我社的社老,执掌社中侦缉刑罚之事。
这方面的本事,远过于我,无人能出其右!只是近五年来,他已极少亲自出手。
我今将查明此次情报事故一案,交予他亲自署理。
定要查他个水落石出,还你柴家堡与河工社一个公道!”
他又向齐知源道:“你等将情报一事悉数报于万公。无论何事何人,必不放过。”
齐知源应声,心下惊异:龙头不让自己着手查,自是因自己是此事负责人,应当避嫌,可派其他人查便是。
怎地竟然如此重视,请出万公来查,万公一出手,多少人会没了活路,这究竟是想查出些什么?
这万风寒,是龙行云一起打江山的四兄弟之一,年纪不老,却已身列社老,在社中地位崇高。
其人其貌不扬,气魄也远逊于龙行云,却是侦缉道的顶尖高手,又心狠手辣,铁面无情,社中几乎人人敬而远之。
黄裳见齐知源几人面色,又见萧锋、孙汝雄也面色有变,看来这人是个厉害人物!
龙行云已经成功地表明了黄河社的诚意,至少河工社是严重认同了。
接下来,该是谈真正的正事了。
黄裳点头道:“我等拭目以待!另有一事,我欠这位医师的诊金,河工社也愿意承担,可惜被渭水运社拖欠工钱千万有余,拿不出钱来付诊金。”
龙行云故意不接正事,只笑道:“柴四郎的诊金,我黄河社出了,齐录事安排便可。”
齐知源问孟诜:“诊金多少?”
孟诜道:“三十五贯。”
齐知源听到如此贵的诊金,也是倒吸一口气,看来,当时伤势严峻非常。
笑道:“救得这等英雄!不贵!不贵!”
黄裳却道:“黄河社只出这诊金,怕是太少了吧。
诊金我愿自担,只愿黄河社同仇敌忾,为我等出气,多寻些渭水社的晦气,要回所欠工钱!”
“得寸进尺!小子狂妄!”是那万风寒在冷叱。
黄裳眉头一挑,正要反诘。
齐知源却截口道:“柴四郎所言之事甚难!渭水社欠钱万余贯,其中纠葛,非一日之寒,非一日可化,若非如此,我等在禹王祠便已出面调停解决了。”
黄裳吞下了反诘万风寒的话,转头去看萧锋,见他也不接话。
心道:“我已将话递到他嘴边,以他的心计,却还不趁机请黄河社襄助。
想必是他也不信如此能说动黄河社愿意出面,或者其中更有隐情,第三方难以介入?”
萧锋见他看自己,这才开口道:“萧某也感激黄河社此次出手援助,救我逃脱虎口。
又因此连累柴四郎兄弟受伤,黄河社担责,令萧某心中不安,更加难以回报。
河工社与渭水社的钱财纠葛,说来复杂,本来也只是涉及一年的账目须要一笔笔核对到双方认可,签字画押,渭水社既是一时缺钱拖欠,又想藉此,压迫我社对来年的合作让价。
可如今又闹出社员人命,闹得柴四郎重伤,变得更加难以结清。
若请黄河社出面,一是想那渭水社无钱可还,更不愿赔偿,二是我等河工社家底贫寒,怕难以偿还黄河社这个人情。”
他已听孙汝雄说过,黄河社应下清河崔公与柴家堡柴公的请托,替河工社找寻他的下落。
可也提出了条件“河工社须加强与黄河社合作,降低要求”,这仅仅是提供一条救命线索的代价,尚未还清。
若是还要黄河社出面调停千万欠款等事,那代价可是河工社能支付得起的?
是否比其他途径代价更大?社长可能同意?
听得他如此道来,黄裳与龙行云齐知源三人却是暗松了一口气:
他越是觉得难,觉得亏欠,到时黄裳助他争取到黄河社出手,他愿意付出的代价便可能越高。
只要黄裳能打探道这个代价的上限,是否超过黄河社所需便可。
黄裳道:“既然今日来到黄河社,龙头岂会令我等空手而归?
乘着此次黄河社助我寻那渭水社的仇,不如将渭水社的事一次解决掉。
黄河社可有法子替河工社解决渭水社一事?若可,须要河工社付出甚么代价?
河工社与渭水社个中的纠葛,到底到了何等地步?能否付出此代价?
双方就此谈开。如何?”
他将话已递给了两社,便不再开口,否则,便显得过分热衷于此了。
齐知源也是这般想法:我已说了难办,今日至此,已不便再主动相靠了。
龙行云只把黄、萧、齐三人来看,不赞成,不反对。
萧锋这才道:“实不相瞒,萧某捡得一命,若是要萧某个人付出何等代价,皆可!
若是河工社,便须顾及到全社几万河工的利益,才好协商。”
黄裳心道:看来,他仍然将公私分得十分清明,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这便应是黄河社之前难以通过谈判途径商议,而要出此下策的原因了。
这也说明,黄河社以前想要河工社合作的内容,在河工社看来确为难事。
此次藉黄河社情报失误,自己被追杀,来此促成双方谈妥,还缺火候。
只能回到原来筹算的轨道上来。
先实施赔偿,了结绑架带来的后患,再提追讨工钱一事,说服河工社同意合作试验,以阶段成功来推动。
自己还面临着不小的挑战,而且身上还带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