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孟诜还是会跟去。
但主要是如何暂时撇开萧锋,却不引起他怀疑--有甚么事须要隐瞒,特意去与黄河社单独会面。
以致破坏日渐巩固的信任。
哪怕借口如厕,也不能久呆,且萧锋几人若也去,会发现自己不在。
万风寒见萧锋绷紧的面容渐渐平复,也不理自己,知他已无问题,
道:“放人一事,你等与齐录事商定。”
说罢起身向门外走。
黄裳一时想不到其他理由,脱口而出:“龙三娘昨日对我似有误会,我去寻她解释。”
他这话是面对着自己人说的。
眼角余光瞥见万风寒脚步略略一停,又继续走出。
孟诜道:“我与你一道。”
黄裳笑道:“自是少不了孟兄。”
又对萧锋道:“若是齐录事回来,有了筹划,河工社先谈,他讨不得便宜去。”
萧锋几人见过昨日龙灵儿负气而去,笑着催他快去快回。
孟诜已迫不及待地扯过黄裳出门。
两人走入长庑,绕过前厅,向后院走去。
过了“河龙堂”便是后堂,见万风寒正在前方步庑与人谈话。
黄裳走近,万风寒见着,两人只略一点头,便错身而过。
待黄裳走出几步,万风寒叫住了他:“柴四郎留步。”
黄裳转身,道:“万公可是又查到新迅息?”
万风寒点头,道:“去那边说。”用手指向庑外一房间。
又对跟来的孟诜道:“你无须去。”
黄裳忙对面露不悦的孟诜道:“你先去后院门阍通报,约见龙三娘,等她出来,你二人先见到,多说些话。”
孟诜这才面转喜色,快步去了。
黄裳跟到那房中,道:“多谢万公等我。”
万风寒道:“你急于知晓何人要杀你,自是不同于说与萧锋听的,明知我不喜你见龙三娘,却不等我出门,便急着道出,瞒得过谁?”
黄裳笑道:“自是瞒不过万公,万公方才那一套说辞,已然十分高明,令我更着急听到藏于其后的真相。”
万风寒道:“恐怕要令你失望了,真相有时往往很简单,并无故事那般曲折复杂。”
“哦?那是怎样?”黄裳有些意外,问道。
万风寒道:“便是那薛十三郎因嫉生恨,他父伯皆是军方,他私自调得军器弓弩,又出钱买来杀手。”
黄裳冷笑道:“当我是三岁童子么?这恐怕是听了昨晚龙三娘的提醒之后,想到的说辞吧?
他若是因嫉生恨,听得片语称赞便要这般杀我么?那他怎不杀那对他危险大我许多的柳九郎?
他一个二十来岁的痴情青年,那三批杀手,如何寻来?他还洞悉现场,一批不成,又派出下一批,有些竟是死士,不杀我至死不休,近三十人,那又须出多少钱才能请动?”
万风寒对他的质疑毫不意外,甚至对他的不敬也不回击,
只是接着道:“正是他一时争不过柳九郎,只能拿你出气!
而且,柳九郎比他早识得龙三娘几年,又是世家子弟,占得先机、上风,他还是有些服气的。
柳薛同为河东世家,两家还有合作,他不好硬来,何况他也未必没有机会胜出。
你一个农家小子,只识得龙三娘一日,竟也得如此青睐,日子久了那还得了,他岂能容你?!
请来杀手一事,自是有他薛氏门下老练之人代劳,并在暗中观察,相机调度。
如你所说,他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痴情青年,性子冲动。
那几百贯钱财,对你或许了不得,对他来说,若能浇灭心头嫉火,多得一份与龙氏结亲的希望,自是不算甚么。”
黄裳一时难以反驳,又问道:“他提前设伏,是如何知晓营救行动的?何人泄密?”
万风寒道:“正是那向你报知萧锋下落的秦盖。
他为了弄假成真,真的派出了七路人马出去寻人,只不过寻的不是萧锋而已,动作太大,被薛十三郎获知,收买了他。
所以他未同你等一道去营救,只派了秦六作内应。
你等一路行船,逃到北洛河,也有人赶到追杀,便是秦六在船灯上做了手脚,给杀手传讯。
回到长河坞,船中底舱还有一死一活两名杀手,秦六佯作事多从急忘了,未主动报知齐录事,便是心存侥幸,任由河工社带走,免得被我社查出端倪。
不过,你再也见不到他兄弟二人了,你放心!
连分派他做事的齐录事也吃了罚,失了半年的禄钱。”
黄裳又问道:“那秦六知晓我在船中位置,那铁枪道人可直接悄然袭杀,何须费事问话?惊动我,有了防备,冒那失手之险。”
万风寒道:“他是见过你本事的人,不敢托大,万一袭杀不成,以你的智计,必要怀疑船上何人出卖了你的位置!
且那铁枪道人却不知你的厉害,才敢托大,认为那般两人袭杀,已足够杀你,不想却是严重低估了你,反被你一招即杀。”
黄裳叹道:他竟连这等细节问题也能轻松答出!
若非见过他昨日盘问之详细,若非见过方才他编造“真相”之能耐,
此时自己也必定动摇,是否错怪他了,真相应该即是如此。
黄河社用此人,到底是利,还是害呢?
“那敖广威呢?”黄裳又问。
万风寒道:“我说三天,这才一天时光,你便来急急追问,能获知这些,已足够交代了吧。
他去了南洛水,这路程远,一天还寻不到他,据现有人证来看,与他无关。
理论上,也无须他参加。不过,待寻到他,若查实有关,也会给你交代。”
黄裳道:“薛东翔在何处?我也来问问他。”
“他已被龙头赶走,薛家将他领回家,拘禁起来,自有家法处置。”万风寒道,
“龙头也是在保护你,若直接与他当面,对你不利,他毕竟是薛家子弟,而你又受了伤。
如此,你便可得周全。”
黄裳冷笑道:“依你所言,他是元凶首恶,害我兄弟受伤,搅得人生计划全乱,又累及二十多条人命,一句家法处置,便算了么?”
万风寒冷眼看他:“黄五郎,你还待怎地?这已足够交代了,他是河东薛氏世家!
他家向上三代皆为大将军,四伯父薛万彻更是右卫大将军,今上驸马,当世名将,他父亲虽只是尚辇奉御,却也是殿中省尚辇局长官,皇家近臣。
同是姓薛,又岂是你那兄弟薛礼可比?
你兄弟二人受伤,黄河社自有补偿。
至于那二十多条人命,既然卖身刺杀道,挣这份刀头舔血的钱,便当服这技不如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