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拎着自己叔叔的头颅，面容难看。
白钰猜测是自家妹妹下的手，自动选择善后。他主动上前，“你，要怎么处理？”
凌霄盯着白钰，目光灼灼，“处理掉尸体。找出凶手。”
白钰沉默片刻，还是提出建议，“我可以帮你。将尸体丢给楼下的生物是最合理的方式。”
凌霄随手甩起头颅。
头颅在空中甩出一个抛物线。
白钰连忙接住，颈部黏腻的手感传来，沾了一手的血浆——颜色暗沉浑浊，至少死半天了。
白钰瞅一眼凌霄，见他脸色难看但并没有什么动作，立即找手术工具盒存放头颅。
白钰带着盒子快速跑到地下楼层。
巨大的107还是令人压迫。
脚底下的庞大生物看不清楚身子，嘶吼声如乱弹琵琶，难听、闻之心绪不宁。
白钰走到偷喂台，拿出脑袋，从盒子里顺手拿出锥子撬开脑壳，手术刀快速剖出脑浆，找出丘脑——毫不意外，是一个已经布满裂痕的丘脑。
校园案件同样的死法。
同样的受害者。
只是有了“尸体处理”这一步。
白钰打开下方生物的投喂口，头颅以一个完美抛物线的姿势落进去。
“嘎吱”。
“嘎吱”。
嚼碎骨头的声音在下方传来。
关上投喂口，白钰重新返回实验室。
实验室里，凌霄已经在解剖自己的二叔，脏器被粗暴地一个个扯出来。
之前的两套仪器，又被重新拿出来了。
凌霄坐在地上，追问白钰，“尸体如何来的？”
白钰：我妹妹杀的。
白钰摇头，表示不知道。
凌霄敲击着地面，“你的标签上写的是另一个人的信息，一个社会底层的智人。昨天去医院取氨酚羟考酮片，之后就来这里了。”
一个智人，不是“玩家”身份，就这么“消失”了。
一个上流社会的能人，高官厚禄，也莫名起秒“消失”了。
最后是靠自己侄子意外在另一老师的实验用品停放室发现的。
高位的能人，连人带身份全部“消失”了。
白钰不清楚这条杀戮链的上下游操作。他只是最末尾的一环节。只能从对方给出的信息将问题抛回去，“氨酚羟考酮片？不是止痛片吗？他的心肺功能受损？”
年纪轻轻的，就有严重的心肺功能损伤？难道是天生的？
凌霄深深看一眼白钰，沉默。
白钰忽然就懂了，“你家的药企私卖处分药？你二叔，专门做这一块的？”
毒，也是药。
药，也是毒。
很多时候，毒、药不分家，全看这么用。
止痛药、麻醉剂、精神类药物这几类，多有毒，具有成瘾性。
如果不是生病需要买药，那就是瘾君子买药自用。
凌霄起身：“我会去调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你这里的尸体，以后我都要过问一遍。”
白钰指指上方，“负责人是老师。你要过问，我没意见。”撇干净自己的责任。
凌霄将二叔的一堆肉块堆在另一具尸体下方，盖上移动舱，直接带走了。
等人走后，白钰再次检查实验室的人，给小明发视频：“你走的时候，实验室的人数是多少？”
“53。”
57，多出的4具难道是在他来之前临时放过来的？
“你走时实验室温度是多少？”
“恒温4摄氏度。”
他进来时温度是零下2摄氏度。
所以是针对他。
白钰想到小语，他想知道小语到底在干什么？
她明明只是一个孩子，为什么表现得如此自然、冷酷？还有……
白钰捂着鼻子给实验室定时输送麻醉气体，随后离开。
他来到宿舍天台，在黑暗里找着人影。他不确定行不行，也只能这么做了。
在天台等到后半夜，有声音出现：“你在等我？”
白钰回头，果然是小语。
小语这具游戏身体很高，187的大高个，比白钰还要高上半个头，走在他身便微微低头俯视着他。
“小语。”白钰开口。
小语俯视着白钰，无波的眸子转动，轻轻笑起，“36号，你真得很怪。”转开身子，“你见到我时表现出的情感波动，好像在说你有感情。呵。实验体也有感情吗？”
白钰急忙解释，“我不是实验体。”他不确定，追到小语面前，“你是不是没有想起来？是我呀，白钰！我是哥哥白钰！你是白语！我一手养你15年！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玩家？”小语扭头，盯着白钰。
白钰点头。
小语收敛情绪，“咱们代号是什么？”
代号？
什么代号？
白钰一头雾水。
小语轻轻笑起，手起刀落重力砍住侧颈，身边的人立即倒下。
颈部有劲动脉，也有一条神经线。
重压之下，迫使神经或者动脉无法运转，身体会陷入自我保护阶段，自动屏蔽外界陷入昏迷中。
小语扛起白钰，跳下高楼。
楼下一架飞行器受感应，自动升空，找到小语的位置将人拖起，飞向目的地。
小语在夜空中飞行，熟练地躲避学校的追踪器。
地上的冒险队梁岳抬头，看向林空上方——他刚才看见有人违禁高空驾驶了。
“追。”
三人开着飞行器追向小树林。
小树林旁的大湖，飞行器停在湖面。
小语扫一眼周围，没看到人。手摁下湖面，说出密码，“水中月，镜中楼，梦中魂。”
原本倒印着黑夜的湖面出现了白色的光芒，小语与白钰同时消失不见。
飞行器自动找位置，隐匿身形。
冒险队追至此地，没有看到任何身影，只注意到湖中心无风起涟漪。
蔚蔚掌心雷击打湖水，没有任何生物被炸出。
三人四处查看，没看到，踩着飞行器滑行，略过水面冲进树林。
很快，三人又回来，绕着湖面转，低高空上下寻找，没看到可疑痕迹。
“组长，雷达显示这里5分钟前散发出高频辐射，会不会有空间系异能？”另一男组员林辛问。
空间系、时间系、精神系、生化系异能，都是非常稀有的货色。
更多的是元素系异能，像雷、火、水、木，都是传统常见的异能；技能型、优化型异能，像【上帝之手】就是技能型异能；【追踪】是优化型异能。
这两大类异能都是身体基因发挥极致作用而自然得到。
只有时空、精神系是不能完全被证明原理的异能。
“最近异教徒的活动太频繁了。你在这里这里，我去查看学校重要位置有无异常。蔚蔚你去查看学校其他水域。”梁岳分工。
三人分头行动。
乌云散开，明月高悬，倒印在湖面上。
湖中心。
异空间。
“疯博士。”小语抱着白钰放在手术台上，“我带人过来了。”
这里是一个崭新的手术台，所有的医疗器械都如镜子般闪闪发亮。
小语进屋找人。
这里的空间分隔非常随意，走出明亮手术室就是一间五颜六色的衣帽间。
一个小孩踩在凳子上梳着精致的发型，嘴里哼着欢快的调子。
“嗯……嗯～啦！啦！”
镜子里只有小孩的头发，看不到小孩的脸，也没有正后方的小语。
小语环手在后方等着。
“怎么样？我今天的发型怎么样？”小孩转身，摆着一个夸张的姿势。
小语轻轻看他一眼，小孩脸油头男，不做任何评价走回手术室。
小孩闭嘴，挥挥手，一架人形机器人走过来。
小孩坐进去，操纵着机器人过去。
“咦，这不是36号吗？我上次差点误杀他，还被你骂了好久。”小孩疑惑，“怎么，他不好用了？”
小语坐在空中。
半空凝聚出一个摇篮椅，支撑住小语的力量。
“他出现逆行性遗忘，不记得自己的组织身份，还给自己编了一个身份。是不是你的异能后遗症？”小语审问。
小孩摊手，“我怎么知道？所有中招者都死了。我难道特意留两个活着做实验？”
小语凝眉，“会不会，真是异教徒活动影响？最近城里出现一大批精神失常的人，自称玩家。组织内部也有两人，问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小孩调控屏幕。
后方屏幕出现50个小屏幕，50个小屏幕变幻成100个小屏幕，又变幻出更多。
每个屏幕搜索时黑屏，导出结果出现一个画面。
每个画面都不一样。
小孩调用一会，“不行。军区那边已经警醒了，睡觉都有人定时监控。我看到的消息有限。但上星期军区实验室那边有举动，还去过精神病院。总不能是精神病院那群疯子搞出来的？”
小孩变成一根棒棒糖，继续分析，“或者异教徒那边有我这样的高级精神类异能者，也不一定。那边专门搜罗稀有异能，出个甲级异能也不一定。”
小孩就是【梦魇】杀人的缔造者。
异能是【梦中军】，乙级。
这个异能的丁级就是【梦魇】，最基础的可以在梦中操控杀死同等级异能或低级异能的人。
小孩从一开始就是丙级，【梦中兵】，可以在梦中制造自己的士兵，为自己使用。这类士兵会获得初级异能【梦魇】，为小孩杀人。
学校里的死亡就是小孩丢出去的“傀儡”所杀。
熟练度上来之后，小孩获得感悟，自动升级了异能，成了【梦中军】，可以赋予丙级异能【梦中兵】，并获得梦中空间，可以在空间变幻出任何事物并使用。
小语：“你给他洗洗脑，让他记得自己是谁。他最近变得不好用了。”
小孩快速舔完棒棒糖，说着张开双手，一个五彩的水珠在空中出现。
“要什么记忆？实验室记忆？组织行动？他的成长路线，你比我熟，毕竟你是……”
小语打断，“就要组织行动，多了影响机会。”
水珠里出现一连串的人与物，提炼完后，水球丢到白钰头上。
水珠入脑，白钰立即陷入一场梦境。
梦里，他像一个机器人一步步走完一个个程序……
白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宿舍床上。
这里是暖和的地方，不是他的冰封时代。
他扭头，看到窗口坐着一人。“小语……”
记忆汹涌而来，如闪电般直击脑海。
太快了。
根本来不及细细品味。
只是一瞬间，他再抬头，知道了小语的另一身份：组织杀手。
他也是组织的一员。
组织的名字他忘了，但军区对他们有一个更形象的名字：反动派。
他们是基地的头号目标：基地所有部门见到反动派成员可群起而杀之。
白钰：“……”
这糟糕的游戏身份。
“小语。你还记得我吗？”白钰走到小语面前，轻声问道。
小语扭头，看着眼前这个文弱书生。
白钰捧起小语的脸，“不要相信组织里的那些话，也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无论你记不记得，我都是你哥哥，我会保护你。”
小语盯着白钰，小鹿般的圆眼纯真懵懂探究着此人心灵，然而心灵解读不是她擅长的。推开靠近的白钰，交代，“你的任务进度慢了。冒险部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一切有我。你盯着实验室就够了。”
白钰明白小语完全将自己当做游戏世界的人，根本不记得他，点点头。
小语很快离开。
白钰已经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小语是个三岁小孩，世界观价值观完全没有形成，猛然接触过于高级的全息世界，分不清现实，当做游戏人。
有非常多的案例显示：6岁小孩接触漫画与游戏，把游戏世界当做现实世界，以为自己是超人，有超能力，因而丧失性命。
白钰此前忽视了这个事，现在想来也是头疼。
这样的全息游戏就不该对孩童开放！
白钰情绪不好，走回实验室。
“姜白，手怎么样？”
电梯里，恰好遇到王虎老师。
白钰鞠躬打招呼，“老师好。我手没有太大问题。最近生物资料室进来不少实验品，但死亡率也很高，不足以稳定维持状态。老师急着要吗？”
王虎沉默片刻，显然也知道这批货源有问题，“不急。听说都是精神有问题的患者。你做一个脑频分析，解剖看看，排斥这个干扰因素，免得出现异常因子。”
白钰点头，暗示，“我这边完全可以做，但是时间上不太够。我看小明同学……”
“让他给你打辅助。必要时，找你师兄师姐帮你。”
“好。谢谢老师。”
轻松获得实验室主导权。
白钰走出电梯，对要去高层的老师再次鞠躬送行。
王虎点头，很满意白钰的识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