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实验室，打开门就是小明同学的身体。检查一番，确认只是乙醚呼吸太多，丢到一边让他自然醒。
江晖端着早餐又来了，“我去，味怎么这么大？臭香混合着消毒水气息。比厕所里点香还刺激。”
白钰已经在唤气，分配实验材料（人）安排实验了。叮嘱江晖，“你注意别点火。现在点火，能把整个实验室炸了。”
刚摸出烟的江晖“嘿嘿”笑，“实验室点烟还像话吗？”坐在一边等白钰忙完，“我来和你说一个消息。冒险部新成员的试炼地点出来了，是黑暗森林。”
白钰顿住。他忽然明白小语为什么特意交代不要捣乱了。
她已经知道了试炼地点。
江晖继续交代：“最近异教徒活动太频繁了。上级决定让他们五人过去先去试探。”
白钰用指腹摩挲着手术刀的刀面，装作随口一问，“黑暗森林，这个名字这么恐怖。很厉害吗？”
“恐不恐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5人过去就是去送死。哪怕没死，也是带回异教徒的重要消息回来。对稽查部没有一点坏处。”
白钰明白厉害：“查异教徒是稽查部的活。”
“对。”
“查明冒险部不法分子也是稽查部的工作。”
“是啊。”
白钰竖起手术刀，锋口对着自己，刀闪烁着金属光面，反射着白钰的镜面，“所以他们合二为一，要这些不法分子自相残杀。”
针对的是小语。
江晖迟疑了一会儿，“是这个意思。你吃不吃饭啊？”
白钰放下刀，迅速将工具放好，与江晖一块使用早餐。
饭后，白钰留下江晖，“你给我打下手，我要监测这些人的数据。”
他将死的人放到一边，一分为二组，一组解剖，一组留作对照组，以待后续发现问题。
活的人分成三组，一组直接上手监测，一组对照组好好养着，一组留着以备后续。
解剖与监测都需要人手。
白钰又叫来了小明同学，让他做监测活人的活。
白钰与江晖解剖尸体。
系统解剖是项非常耗时的活。
两人站着操刀，不知不觉时间流逝，只看见一道白光闪过……白钰手中的刀换成了勺子，勺子横切面划过小语的脸，糖水流了一脸。
稚嫩呆呆的小语面庞出现在眼前，白钰愣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
“啊！”
屋内炸起一股尖叫！
“啊！啊！啊！”
白钰回头，看见江晖跳出游戏舱，上窜下跳，如猴子一般尖叫。
“我终于回来啦！回来啦！啊！”江晖一阵嘶吼。
白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碗，是碗而不是手术室里盛放器官的器皿；碗里面的是白兔糖化开的糖水，不是脑体溢出的血浆。
“啊啊啊！”江晖蹦蹦跳跳，跳到床上一阵乱叫。看见白钰与小语，直接抱着二人继续跳。
小语被压在了床上，无法动弹。但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白钰推开发疯的江晖，检查小语，“你有没有事？”
小语睁着眼睛毫无反应，像一遵精致的瓷娃娃。
想起游戏里活泼的小语，白钰捏着小语的小手，询问，“小语，还记得哥哥吗？”
小语的目光盯着一个方向，没有任何反应。
白钰轻轻拍拍小语的手，再次询问，“还记得哥哥吗？”
小语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一下，视线缓缓落在白钰脸上。
只是很轻小的动作，却同样是“回应”。
白钰笑起，抱起小语，“小语。”
这次游戏是一场无端的噩梦，却给了白钰一次希望：游戏里言语的表现就像是小语本来的模样，是小语能够恢复的可能。
“哥哥一定能治好你。”白钰轻轻捏着小语的脸，含着热泪：这才是他的小语。
“啊！”江晖还在兴奋呼喊。
白钰抱起小语带去卫生间，帮她脱好裤子，拍拍小语的额头，“尿尿。”
“稀溜溜”的水声传来。
江晖走来，看见小语尿尿非常稀奇，“她还能自己尿尿？”
白钰解释，“她有正常生理反应，只是没有太多的自主意识。你告诉她尿尿，她就会尿尿。”不告诉她，她自己只能尿裤子。
等她尿完，白钰帮她穿好裤子。又拿出牙刷，给她刷牙洗脸。
“睡觉。”白钰点点小语的额头。
小语闭上眼睛，乖乖地睡觉。
“这么乖。”江晖感叹。
“小语很好带。”白钰将她放进被子里，帮她戴上眼罩后，立即去看游戏舱的数据。
游戏舱自带数据，上面显示时间还是当日的0:31分。拔下游戏头盔是在0:02分。
白钰算了算，“游戏世界里7天，现实生活只是一分钟左右。”
江晖取出脑电波，上面显示一开始是α波，表明他的意识还算清醒。0点过后依旧是α波，最后就是一根直线，他取下头盔的时间。
真正有用只是这短短的一分半时间。
这段时间，江晖的脑电波一直是α波，意识清醒——但这不可能！
“没有反应！”江晖不理解，“我们当时进去时明明有0.01秒的断点！”江晖说。
白钰眯起眼睛，“你忘了游戏世界的设定是赛博时代。我们这个时代与游戏时代存在科技差。”
手指点着纸章，“在游戏里，能检测出0.01秒的脑电波反应，但我们这个机子不行。”
江晖皱眉，“所以，我们唯一知道的游戏机制就是七天一个轮回。”
白钰点头，“目前是的。”
白钰拿出手机打开游戏官方论坛，上面已经炸了锅。
论坛第一行小字标着人数：236人。
1000人进入游戏，最后干到了236！
两人盯着这个存活数字一阵唏嘘，“这也太惨了吧。”
看来游戏里对玩家的清洗比想象中的残酷。
他们一直呆在学校里，受到了很好的保护。
白钰点开第一个热评。
【不要玩游戏！不要玩游戏！】
楼主是【京天动地】。
“如题所示，不要玩游戏！真的会死人！”
“相信各位还活着的玩家已经身有体会。”
“楼主是京都人士，家境优渥，在《神人》游戏发行时第一时间要到了内测名额。”
“赠送名额给了自己的哥们。”
“开放日的第一时间，我们做了身份。”
“我选择了神人，技能填了射击。希望进入军区做扬名立万的英雄。”
“我的哥们本想填一个能人，做一个四处游荡的游侠。在我的忽悠下，也选择了神人。”
“系统提示：生命只有一次，不要暴露玩家身份。我没有太放在心上，心想，游戏而已。”
“那天我们早早吃了饭，甚至泡澡喷了香水，做足了仪式感。”
“在0点前，我们躺进游戏舱，还在逛着游戏介绍，说着游戏生活的话。”
“当0点到来之时，一切都变了。”
“噩梦开始了。”
“我们选择了神人身份，但我们根本不是神人。只是实验室里被关着的畜生。”
“我被关在一个营养舱里，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
“而我的兄弟，为了迁就我，与我填了一样的技能，一样的三观，希望我们会分配在一块。”
“他也确实呆在我身边。”
“只是，我也听到了他的哀嚎。”
“他被架上了手术台，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实验。”
“我睁不开眼睛，但似乎是与我的能力有关。”
“我能在脑海里看见我兄弟，听见他的叫喊声，哭喊声，求饶声……”
“一声声，那么真实，那么痛苦……”
“我很愤怒。”
“可我动弹不得。”
“我想呼喊。”
“可我张不开嘴！睁不开眼！”
“我的愤怒只招来了实验员的注意，他往营养液里注射了东西。”
“我就这么轻易昏迷。”
“我多次醒了，多次听到我兄弟的哀嚎。”
“可后来，我听不到了。”
“再后来，我醒了。便是刚刚。”
“我冲过去，看我的兄弟！”
“他死了！”
“七窍流血，就这么死在了游戏舱里，睁着眼睛，仿佛死不瞑目！”
“他做错了什么？”
“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们只是玩个游戏而已！”
“我第一时间报警，并且向高层举报了游戏公司。”
“但是得到的回应是：找不到游戏公司IP地址！也差不多公司的正确归属地！”
“更找不到游戏运营商！”
“所有的广告只是植入式病毒！没有广告商接单！”
“整件事，找不到任何一个负责人！”
“但我的兄弟就这么死了！”
“我也遭受了整整7天的折磨！”
“我相信很多玩家，并没有我这么高的身份。”
“我发出这个帖子，就是提醒各位：不要再玩游戏！会死！”
“我已经砸了游戏舱，买了去纽约的机票，准备去散散心。”
“大概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碰游戏了。”
下面是很多人跟帖回复，说着类似的话。
【我心悠悠】：“感谢楼主好心分享。我也不会再玩游戏了。看到存亡人数，真的被吓到了。以为只是下线了，没想到是真的。大哭。”
【最危险最迷人】：“楼主运气不好。我看不少人分去了不错的平台。不得不说游戏做得真心好，异能与高科技体验感拉满，非常真实。我在军区做小兵，杀小怪不要太爽！”
【龟龟鬼鬼】：“三楼不在城里，所以根本不知道。城里的氛围完全是白色恐怖！NPC追杀玩家！安保部放假的游戏联盟捕杀玩家！玩家就是这么被消灭干净的！我都不敢出门，全靠10块钱的营养剂度日，这玩意狗丢不吃。”
【有事叫爸爸】：“我是基地安保队的，所以消息比较快。我进入游戏半小时，就接到了抓捕玩家的消息，我人都吓尿了。”
【穷书生】：“这么算算，我还比较幸运。名额是老板送我的，希望我给他在游戏里做狗腿子。我就选的智人，没事刷刷剧，没有工作基地养着。当时网上召集玩家，我怕被老板抓去干活，一直窥屏不发消息。现在想想，我超幸运。”
【天选之子】：“我的天呐！我进游戏时一度以为我是穿越了！回来的那一刻，我亲着我家地板，恨不得舔了。我可太爱我的生活了！玩游戏之前，我是什么牛马！我要做英雄！玩游戏之后，我甘做孺子牛！呜呜！我爱生活！”
评论区哀鸿遍野。
说自己的生活，说庆幸活着回来，说着再也不会进入游戏。
白钰与江晖对视一眼，都看出了疑惑：没有人知道，不需要游戏设备，也会自动进入游戏吗？
两人翻遍所有评论，都没有看到相同的情况。
“咱们还会进入游戏吗？”江晖不确定，“要不要把你的特殊情况说一声？给大家提个醒？”
白钰摇头。
枪打出头鸟。
他带着小语，一直是低调生活。不愿意惹是非。
“出声提醒，就是给所有人泼冷水。”白钰提醒，“现在他们是庆幸，对生活无比热爱。如果说了，评论区的气氛就降到冰点。”
是这个理。
“不说，好像也不对。”江晖皱眉。
白钰走向床边，抱起小语准备离开，“要说，以你自己的名义说。不要牵扯出我。”
江晖连忙拦住人，“今晚在这里睡吧。我实在有些害怕。我现在一个人都不敢睡觉，怕这一切都是虚的。”
白钰看一眼窗外。
凌晨的寒夜，大雪斜着落下，速度很快。
外面风不小。
白钰看着已经沉睡的小语，点头答应。
江晖找来另一床被子，一人一床。
两人都无法入睡，一直翻看着游戏评论，想找到白钰莫名进游戏的类似情况。
期间，看见一个“玩家联盟”的帖子。
楼主是【鹰击长空】：“为了获得更好的玩家体验，共享游戏经验，组建自己的游戏势力，我们打造了这个游戏联盟地。”
“目前已有黑客，政客，商人，教授加入。现实生活中，我们可以为你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
“游戏里，我们也是你的坚强后盾。”
“只要你有一技之长，或者一份体面的工作，或者能够收集到一些信息或资源，都欢迎你的加入。”
但这个帖子没有激起任何雪花。
大家都不愿意再碰这个危险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