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操作台上，白钰睁开眼。
太阳穴有些胀，眼花头晕。
等了一会儿，白钰第一时间看心电图上的时间：0：00：00：001。
1毫秒的时间。
甚至于更短。
白钰看着自己这具玩家身体并没有倒。
刚才的反应有些像低血糖。
旁边打下手的江晖扔下手里的手术钳，大喊大叫，“哇靠！小白！你知不知道最后进入游戏的有多少人？45！只有45啊！”
“这是多么离谱的数字啊！”
“最后一天直接死了六七十人！”
“咱们真的不管一管吗？”
白钰看一眼江晖，放下手术刀径直去找实验材料。
那个赌鬼给的名字是【刘鑫】，异能【点石成金】。
这具材料原本是打算是打算送给魔鬼老师的实验品。
既然答应把他救出去，就得换个人用上去。补上一阵麻醉剂，不再让此人察觉更多。
“用机子检测每一个人，意识指数＞40都补一针。”
意识指数主要检测大脑皮质的抑制程度，通过抑制参数给出一个参考值。低于40为深度麻醉状态，多数为无意识状态。
这种状态下，将人肢解也毫无反抗之力。
他可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我好恨】，让他忙前忙后。
“这个已经死了。”江晖站在一个女子身边。查看之前的记录，“前一分钟还有呼吸，下一分钟就死了。”
白钰走过去，看到略有熟悉的面庞，知道这个人就是【我好恨】的玩家身份。
“推到一边，回头拿去解剖。”白钰吩咐。
江晖照干，嘴上还不闲着，“这些都是玩家。你真的一点不同情吗？”
搬别人棺材放自家哭。
白钰不搭理江晖。
江晖凑到白玉身前，“你知不知道这次进入的老玩家只有45人！存活率不过0.045%而已。这还只是7天。”
游戏世界7天，现实世界7天，同一批玩家只留下了一点苗子。
白钰不做理会。
“现在还有1000的新玩家。他们可能和我们一样，莽莽撞撞在第一天就泄露了马脚。一天就死去几百人！他们是你的同胞！”江晖语气激动。
白钰插好手上的检测仪器，眼皮半眯。
他烦了。
“咱们是人，不是畜生，没必要这么冷血。”江晖还在宣告着他那一套博爱理论。
白钰扭头，“你是不是从没有吃过苦？”
“我吃过啊。”江晖力证自己，“咱们都在冰川时代，谁没吃过苦？”
“你说的吃苦，就是吃你冰箱里忘记吃而快过期的牛肉。因为你觉得牛肉贵，不吃浪费才吃下而觉着苦。”
“你的苦是为什么要上班，这天气真冷，没有什么好看的娱乐节目而吃的苦。”
“你的这些苦，在我这些穷苦人家看来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富裕了。”
“你这辈子唯一的苦就是被人绑架勒索，偏巧我还将你救了。你的苦就是那一时的惊吓，还有手腕上的一点皮肉伤。”
白钰扫一眼机器，脑电图出现低频快波，这是大脑活跃的表现。
明显有意识，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白钰给人翻身，拿起一只麻醉剂在其脊背上扎一针。
满管麻醉剂缓缓推入，将大半剂量推进去。感觉差不多的时候，拔出针管。
“你有特别想保护的人吗？”白钰继续反问。
江晖老实回答：“我想护着你。”
“你没有特别想保护的人，你只是想报恩，还人情。”白钰肯定。
“所以你无法理解，什么叫一生所向，只为一人。”
“我想保护小语，想看她长大。”
“就这么简单。”
“但这么简单的要求，我做起来也很费劲。”
“我没钱、没权、没有很强的能力，想要干成什么事，需要费劲心思盘活所有的上位资源，搅乱局势、浑水摸鱼。”
“每次冒险，我都不敢留下小语。因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
“我费劲心力，只求护住一个人，可也常常做不好。”
“偶尔有空闲，我只希望我可以好好看看小语。”
“你却偏要来问我怎么不救其他人？怎么不救其他人？”
“其他人关我何事？”
“其他人有其他人的亲朋好友。”
“有其他人的资源、钱财、权力。”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小语！”
“所以少来烦我。”
“你想要救人，别在我的领域，也别让我插手。”
“你要被人害死，也别来找我。”
说罢，白钰推着仪器去下一个悬浮舱旁边。
江晖：“……”
白钰继续扎刺，“上流、底层家庭都没有英雄梦，圣母心。只有中层才爱养圣母。”
江晖：“……”他沉默着不说话，帮白钰继续干活。
检测完后，白钰指挥江晖，“你解剖一具尸体。就这个你可怜的女玩家。”
江晖眼睛根本不看白钰，表达不满。手上转着剪刀。
等白钰背过身去，江晖拿笔画解剖学，准备开始工作。
白钰走出实验室。去往师姐的实验室。
打开实验室，819里没有人，只有架子上的一具尸体。
被标记为绿色的流氓病毒皿就在桌子上。
白钰从身上摸出一根空的麻醉针管，吸走一点流氓病毒。
病毒到手，白钰检查一遍有无摄像头。
不放心，准备当黑客破防火墙。但摸上触屏敲打病毒才发现是一个代码敲不上。
系统自动查杀。
根本没碰防火墙，就被系统杀了。
白钰再次感受到两个世界的科技差异。
打开防火墙，想要查看源代码也被牢牢的避雷锁住。
想要看一点，也不太可能。
白钰只能放弃，回到材料室，径直走向刚死的玩家尸体，割一点血块进去，希望养大一些“流氓玩家”。
然而肉块掉进培养皿中，还是一块肉在里面。
没有任何反应。
“干什么？”江晖想要看。
白钰端着培养皿快速离开，“干你的。”
走向旁边的材料室。
这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怪物。
白钰左右查看，最后相中一只长尾巴的男人。
他拿出一根瓜味营养剂，倒一点点进入营养液中。
水中男人被果甜味营养剂吸引，身子随着粉红色营养液的泅水方向摆动，咬着那一口甜香味糖水。
白钰再次倒时，男人乖乖过来。
那天蜥蜴般的尾巴在正中间左右摇摆。
白钰立即方向爪子抓住男人，点摁扭机器管吸血。
血液从出口滴落在培养皿中。
培育皿中绿色变得活跃，很快包围住红色并迅速繁殖为自己的同类体。
不愧是“流氓病毒”：消灭一切具有活性的细胞。
有这个，小语就有武器对抗近身的妖魔鬼怪。
白钰回到实验室，看到江晖在有条不紊地分尸，脸上并无任何表情。
胸腔已经被挖空了，大脑也已经被锯开。
“查清楚是什么原因死亡的吗？”
江晖低头对大脑进行切片，没有说话。
白钰看一眼盆里装的连套内脏，表面完好，颜色鲜亮。
拿起刀在心脏瓣尖上切两刀，薄薄的切片出来了。纹理清晰，无明显病灶。但摸着血水更多。
“你看看这个。”江晖出声。
白钰抬头，看到了脑干与左右半脑明显裂开。
白钰戴上手套，拿手指轻轻戳一下右脑，能看到脑干与右脑中间是断开的。
“你割开的？”白钰问。
“不是。我打开就注意到了。左右脑完全分离。”
人的大脑主要分为左右半脑，还有连接两个半脑的脑干与间脑等。
现在能明显看到大脑的几个部分完全脱离了。
白钰将手中的心脏切片放在显微镜下，看到一个个明显破皮的细胞膜，同组织细胞成了一锅飘荡着皮渣的”红豆汤”。
江晖在右脑后枕开一个口子，将切片放进去。调大倍镜，看到了神经元的触手全部断开了。
大脑传递信息就是靠这些触手连接。
触手断开，一个个神经元像八爪鱼蜷缩成一团。
“为什么会这样？”江晖询问。
白钰不语。
这个女人就是【我好恨】，被白钰在现实世界中杀死的女人。现在女人已死，这个游戏世界的身份也跟着死亡，现状就是细胞破裂、死亡。
太真实了。
现实世界的一举一动会影响游戏世界，游戏世界也会反过来影响现实世界，难道是两个有牵引力的平行世界吗？
白钰不明白，只能暂时放下这个问题。
手忽然颤抖了一下。
白钰低头看自己的手，又在轻轻颤抖。
那股麻、痒的劲开始泛上来了。
白钰深呼吸，遏制住这股颤意。
“你是不是能知道小语他们离开的路线？方便告诉我吗？“白钰低声询问。
江晖动刀解剖的手顿住，“你确定她是小语？你可千万别为了一个游戏里的人犯险。小语只是一个3岁孩童，什么都不知道，和那个言语判若两人。”
“我问过系统。”
“系统也不一定可信。这根本没有科学依据。”江晖强调。
白钰直直盯着江晖。
江晖叹气，脱下手套，“我去给你查。等着。”
江晖出门离开，白钰的头转向了角落里的【刘鑫】。
实验品死尸的下沉市场是凌霄的实验室。
白钰将一具身份信息只有名字【王大龙】的签换给【刘鑫】。
带着“刘鑫”名字的王大龙尸体，送往凌霄实验室。
名字叫“王大龙”的刘鑫被白钰送往垃圾处理站。
每栋楼里都有独立的垃圾管道。这根管道与各楼层是相通的。
当楼层的垃圾满载时，机器人就会将垃圾运往地下垃圾处理站。
白钰将刘鑫用裹尸袋包上，混杂着其他尸体丢进垃圾箱中，将垃圾箱堆满。
人坐电梯是无法到地下垃圾处理站。这一层是中空的，只允许机器人从管道里进出。
机器人损坏了，也会有维修机器人的臂管伸下来进行维修。
白钰坐电梯到地面，趁着夜色绕着墙体走，找到机器人进出的入口。
这也是一条管道。
机器人悬浮上下行动。
周围都是金属管。
白钰四肢撑着金属管，利用摩擦力上下移动。
一个小小的胡萝卜外形机器人飞在空中，对白钰发出警告，“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这里不是人类的地方。请你离开。”
白钰去摸手枪，摸兜时摸了个空，想起现在是游戏身份。伸手拍击机器人，被它灵巧躲开。
“你不该出现。”机器人继续警告。
白钰三肢撑着身体，一手继续拍打。
萝卜机器人绕着白钰左右环绕，更是直接撞击白钰的右腿。
白钰左右失衡，立即用双手稳住，才堪堪稳住身子。
萝卜机器人再次出声，“你不该出现。”
白钰刚听清，同侧的手与脚被撞击。
头磕在墙壁上，身子直接追落向下。身体失衡向下的一瞬间，被揪住一只脚趾向上托。身体减速下行。
迷迷糊糊间，白钰看清救自己的还是萝卜。
萝卜机器人开始加速发力，带着白钰缓缓向上，最后又从入口处出去。
白钰捂着头起来，琢磨着该如何下去。
晚点过去，被机器人带去焚烧，【刘鑫】根本不算救。
正琢磨时，一人抬头询问，“干嘛呢？”声音轻快放松。
白钰抬头，惊讶地发现是言语。
言语一身黑色劲装，身体修长匀称，没有多余的肉。女性特征并不明显，手脚能看出明显的肌肉。
白钰起身，从身上摸出腰包，找出固定好的药瓶，“这个给你。只要是活物，被注入后一定会死。但要注意处理尸体，不要让尸体周边出现较多的活物，否则清理起来会很麻烦。”
言语转动着瓶子，绿色液体随着透明玻璃缓缓流动，“这是什么？”
“病毒。活性很强。能吞噬活性细胞，能在空气中一直保持活性。”
言语将药瓶塞入腰间的小包中，包中还放着枪、刀和其他危险品。言语扭头盯着白钰继续追问，“你还没回答我，你在干什么？”
白钰一瞬间有点紧张，担心说错，一五一十交代，“有个顾客混入了那批玩家实验品中，我丢进垃圾箱，想送他出去。”
“很重要？”小语继续问。
白钰摇头，“只是一个交易。交易完成，他宣传出去，才有更多人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