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没有看尸体，而是先对每一个人脸看一遍，又小跑到白钰面前看端脑，“你在看什么？后面还有新鲜的材料。”
白钰关闭当前页面，假装打开其他文件，但故意“不小心”点开照片又迅速关闭。
凌霄扫到照片，指着照片，自己将照片点开，“这是什么？你们还做死人研究？”
凌霄的表情非常自然。如果不是知道凌家头颅都有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矢状缝（两块头骨中间的缝隙），是独特的辨认标识，白钰也不认为眼前的人在说谎。
“这是这次冒险队出发遇到的东西。这次遇到的异教徒巫师有两个异能，她手里的手杖上就是这个头颅。我老师要来这个照片，希望可以做研究。”白钰小心放饵，当面删除照片。
“为什么删除？不是留存资料吗？”凌霄疑惑。
白钰解释，“冒险部新生的队长让我们不要外传，看过之后直接销毁资料。”
凌霄眼珠子缓缓向右转。
白钰掩盖性地继续解释，“我们怀疑两个异能，有一个是头颅死者。但是抽取异能是禁术，也是未解的科学问题。暂时做不到，就不做了。”
凌霄语气冷淡了一个度，“两个异能是什么？”
“一个弱化类，一个是影子攻击类。”白钰背对着凌霄，开始处理手头的生物材料。
凌霄径直去6具尸体的悬浮舱，将舱引导出门。最后出去时，依旧是打大款加一句，“有好的尸体留给我。”
6万币到帐。
三大世家的浑水也开始搅在一起。
不知道他们三家会有怎样的涟漪。
“事情办完，你今天什么安排？明天咱们可要回了。”江晖问。
白钰思索，“我待会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处理他们。”
明天就是第7天。回去的时间。
虽然回去时现实世界只是过了1秒。
但对精神而言，却是有7天的折磨。
他必须好好休息一下，应对明天的回去。走之前，再仔细盯着这些玩家，确认名字、信息、昏迷程度，确保不会惹麻烦。
遇到合适的，还可以回去后再做交易。
江晖伸个懒腰，“那我也洗漱吧。这一天，困死我了。”
临近傍晚，二人回去。
在校园里瞧见异端：原本正祥和的校园街道忽然有人被揍，紧接着揍人的那人跳起来咬人。被揍的人直接被活生生咬死了。周围的人吓坏了，向外逃跑。在这个过程，十几人奔跑的动作迟缓，慢慢停下来，调转方向，对准安好的人群发起袭击。
量子学院的学生并不是都有异能，异能者是少数。依靠某一样强大的能力（如医术、工程师、程序员等）进入学院的占多数。
即使异能者中，属于战斗系异能者也是少数。
白钰淡淡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并不为所动。
江晖“啧”一声，“这段时间校园也不安生。”
冒险队的人很快赶来，迅速击毙这群人。对待校园的破坏者、杀戮者，冒险队的动作向来是宁杀错，不放过，只留一两人问话、套取信息。
很快这些破坏者就被杀死。
但是躺倒在地上的尸体依旧在动，他们苍白带血的尸体像一条毛毛虫依旧在地上蠕动着，碰见活人就咬。
力气大得惊人。
冒险队的人被不小心咬了一口，不一会儿也出现咬人事件。
“我靠。”江晖惊呼出声，“这么厉害。”
地上这些力大无穷的“不死”战士原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而已。
白钰立即判断出原因是：蛊虫。
有人在学校里养蛊虫杀人。
这些人不处理的话，会饲养出更厉害的蛊虫。
“走吧。”白钰转身离开，暂时不去触碰这些事。
调查的事，等从现实世界回来再说。
三十米外的道路哈桑，冒险队已开始经踩着会动的尸体一个个喷火消杀、电磁消融、药水腐蚀……原地销毁所有不法分子。
去食堂吃了一顿，两人各自去宿舍洗漱、休息。
“咔嚓”，宿舍门打开。
白钰脱下白大褂与外衣，去浴室简单冲洗。人进入浴室的一刹那，眼角扫到一个多余的物件。
白钰退出脚步，右看到一封信。
信上有个奇怪的符号，拆开信封，展开信，上写：“亲爱的3号，你很久没有联系组织。我们需要你定期回复组织任务进展与身体情况，方便任务的推进。”
旁边非常潦草地写了一个字：白。
还是他的字迹。
但他没有写“白”的习惯。
是有心之人的模仿，在警告他？还是特意伪装成他的笔迹，方便逃脱？
后者概率低，更可能是前者。
白钰皱着眉看信封上的符号，仔细看，是个倾斜的“天”字。天字上方是灰色，下方是蓝色。
倒反天罡。
反动派。
白钰立即猜到自己的玩家身份还有隐藏的身份，他可能是来自反动派的间谍，目的只怕是【长生】任务。
与之一起的，还有小语。
白钰将信件烧毁，灰烬碾碎，冲进下水道。
进入卫生间冲澡，边打泡沫边思考：为什么这么多人在关注【长生】任务？难道真能实现？
出声说一声，“水。”
头顶并未出水。
再说一声，“水。”
没有水。
白钰睁眼，愣住了：他在白炽灯光下的房间，耳边是窗外低沉的风雪肆虐声。
他回来了。
触不及防。
怀里窝着一个小人，白钰抬起她的脸。小语肉肉的小脸如未绽放的荷花，眼神没有任何光彩却是他最熟悉的模样。
“小语，我回来了。”白钰低声念一声，抱着小语轻轻蹭了蹭。
小语的脸有些凉，提醒他梦的结束，世界的真实。
白钰去卫生间接热水，拿热毛巾给小语重新擦拭身子，物理增热。
给小语盖好被子，起身去旁边的床上推醒江晖，“诶，起来。”
江晖迷迷糊糊起来，“你怎么在我宿舍？”睁开眼，看见房间陈设，大叫一声，“我靠。怎么回来了？”
对啊，回来了。
这次的时间正好是六天。
比上次少了一天。
看着不要紧，却埋藏着一个问题：以后两个世界的切换时间会不会越来越短？到几乎无缝衔接的时候，是不是只能留在一个世界？
打开游戏论坛，以为早就骂翻了，看到剩余老玩家：34人。
屏幕前的白钰和江晖都沉默了。
短短13天，1000人只剩下34人。这个比例太低了。
“不正常啊。”江晖嘀咕。
打开新玩家论坛，剩余人数：411。
“怎么也这么少？他们不是被提醒过不要暴露玩家身份吗？怎么还怎么少？”江晖吃惊。
白钰看向江晖。
江晖恍然想起来，白钰的材料室多出来的“生物耗材”——全是新玩家。
看到这个人数，没有人还有吐槽的心说什么“怎么回来的时间早了一天”。
因为和你一起进入游戏的玩家可能已经死了。
“到底哪个环节出问题？死这么多？”江晖吐槽。
白钰反问江晖，“你不知道吗？”
江晖察觉不对，反问白钰，“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根本没管其他的事。除了你让我打听小语出去和回来的时间、地点，我就没看别的信息。那些信息都需要代码解谜的，稽查队里没有人情的。”
白钰不理会。
他背着江晖，登陆小语的账号，看到后台有很多信息，都是在追问内部消息。也有人在求他救命。
白钰找到自己最关心的一人。
【京天动地】：“你赢了。确实如你所说，会自动进入游戏。但我也快死了。你之前提出的入会条件我做到了。你救我！这是我的要求。我可以另外给你想要的！”
下面是一张图片，赫然是死去的田优教授的脑袋。
白钰的入会要求就是完成一个任务，事后可以兑换一个“要求”。
这位太子爷现在求他做事，他的组织以后也可以更牢靠了。
【花不语】：“说说看。”
【京天动地】：“我见面和你聊。”
【花不语】：“我不方便出面。会派上次与你见面的小孩找你，你把事情说给他。他会告诉我。”
【京天动地】：“不行，必须本人。我知道你是全家的人！”
全家？
那个全市长？
白钰置之不理，转头去看之前联络的玩家。
【花不语】：“我游戏里已经帮你逃出去了。”
【六六大顺】那边很久没回。
不会已经死了吧。
这个结果完全有可能。
这个游戏的死亡率太高了。
高到不正常。
白钰回想起进入游戏前盯的数据，最后一天的三个小时死亡人数过百。
自杀？
如果不是自杀……谁是推手？谁是刽子手？
老玩家论坛出现一个最新的帖子。
【呼唤【花不语】！】
楼主是【山河有明天】。
“我不确定【花不语】能不能看到，但希望尝试一下。”
“我是年近半百的中老年人。末世来临前是个中学老师。”
“因为研究生论文是鱼类繁殖。”
“靠着一点浅薄的鱼类知识，勉强在这个世道活着。”
“物资匮乏、药物垄断，小女儿受寒高烧不退死了。大儿子被人打死了。”
“老婆身体不好，前年冬天屋子太冷，为了省一点钱，在屋子里冻死了。”
“我没什么好活的，也没有想死的概念。”
“进入游戏，也是听说游戏账号可以卖钱，想着今天冬天可以暖和一点度过去。”
“进入游戏之后，我依旧是老师的角色。”
“只是是一家孤儿院老师。”
“我能看到我的学生时不时会消失一批。”
“同期的老师提醒我不要过问。”
“许久没做老师，但当再次教孩子的那一刻，心中的责任感重新浮现。”
“我很难不担心那些孩子。”
“基地对智人做出的“一生保障”：包揽教育、饮食，给房子，不需要工作，一辈子只需要吃吃喝喝就可以了。”
“看起来美好，但实际上是把智人当作“细胞”培养。”
““细胞”好用，就会被拿走，转化为其他细胞。”
““细胞”功能单一稳定，就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只需要供给养分和氧气就可以了。”
“智人就是功能单一的细胞。”
“而那群孩子就是被抓去做“转化”工作的细胞。”
“我不知道那群孩子的结果怎么样。”
“但我看着论坛上的玩家们一个个像孩子一样消失，看着他们在网上述说的经历与感受，我无法不将二者放在一起思考。”
“我无法去拯救那些孩子。因为游戏世界没有英雄。神人高高在上，一辈子也看不到。能人急着往上攀爬，没有人去管我们这些底层的智人该怎么活。”
“神人与智人的比例也很糟糕。”
“自然届食肉动物占1%，食草动物动物占99%。”
“神人就像食肉动物，统治、威吓着食草动物般的智人。”
“【花不语】，你之前筛选玩家进入你的组织，我能理解。”
“但现在老玩家已经只剩下不到50，被玩家严格筛选过后，还需要再筛选吗？”
“或者说，还有筛选的意义吗？”
“我的目的只是生存。”
“我们这群还活着的玩家也只想活着。”
“我想不到我有什么特别出彩的能力。”
“但我愿意付出。”
“我不会是什么都做不了的累赘。”
“我年纪大，你不要我，我能接受。”
“但我希望你看看其他的玩家。大部分玩家只是青年人，还有不少未成年的孩子。”
“如果你有能力，希望你能接纳所有。”
“我们不是什么只会道德绑架的累赘。”
“如果有必要，我也愿意牺牲。”
“只要我能在你的城墙里，知道我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这辈子活得没能耐，但我们依然是自然界里顽强生长的野草。一根野草轻易拔出，一把野草也能燃起熊熊大火。”
“【花不语】，希望你能看到，认真考虑考虑我们。”
“你可以给出一个具有普适性的条件，我愿意以你马首是瞻。”
长篇大论说下来，只有一句话：剩余玩家太少了，再筛选人已经没有意义了，你能不能直接把所有人都收了？我们愿意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