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真没病

【昨晚在银月都第四下城区，又发生一起过去覆盖现实事件，余烬组织诛杀了两只恶魔。】

【郊区出现大型地狱守卫，死伤惨重。】

【仿生天堂计划明年推出赛博上帝，提升全人类的精神信仰，这将是前所未有的壮举。】

【妻子一夜之间变成了太祖母了该怎么办。】

马路边上，全息荧幕里播放着时事新闻，乔渊揉揉脑袋，这个世界简直糟糕透了。

不过还有比成为精神病更糟糕的么。

他现在站在精神病院门口，要干两件大事。

第一件：去大学报道。

第二件：申请非精神病证明。

碍于第一件事必然会失败，他决定先拿到非精神病证明，作为自认为痊愈的精神病，他很有信心。

乔渊登记了复查后，很快来到二楼专家科室排队，几个护士正神色慌张的议论着郊区的灾难。

说起来，这些都来自一百年前那场全球性地震，使封尘在过去的时间线与现实接轨，造成浩劫。

一旦研究历史，或深入历史遗物，过去的时间线就会覆盖现实。在遇到血脉纽带时，甚至会覆盖现实中的人，如太爷爷覆盖了儿子等。

历史，逐渐成为禁忌。

这些时间线跨越的维度极为巨大，并且也不局限于人类的过去，会出现诸如奠基者，恶魔，龙，旧神，地狱使者等。

过去时间线出现的地方，统称为边缘世界，一旦出现了异常生物，诸如恶魔，在覆盖现实后会产生大范围的污染。

便是不出现异常生物，现实中的人也无法进入，倘若误入了边缘世界，会因时间线的巨大差距，陷入时间悖论，逐渐疯掉。

在二楼专家科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光头大夫正在把玩着一个早已包浆的美少女手办。

看见乔渊走进来，他迅速放开。

“大夫，我病这次真好了。”

“给我开个非精神病证明吧。”乔渊看似镇定，实则手心冒汗，他一紧张手心就会出汗。

光头大夫揉着发红的眼睛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对乔渊同情道：“正常人不会说自己病好了。”

几乎在意料之中，乔渊迅速拿出了那张银白色的录取通知书，冷静的递了过去道：

“我两个月前考上了天堂大学，今日九月一号，上午招生办以我患有臆想症为由，拒绝我入学，认为存在隐患。需要我在今天报名考核截止前，经医院，开一张非精神病证明。”

光头大夫看了眼那代表天堂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神色一亮：“天堂大学好啊，听说那是来自上城区的分部，美妙的上城区。”

“进入天堂大学，就有奖金拿，我很缺钱，麻烦大夫了。”乔渊期待着。

却见大夫依旧摇头：“不行，我是医生，我要为我的病人负责，我给你多开点药吧。”

“首先我不是病人，其次我不用再吃药，我很正常，我能考上天堂大学就是证明。”

乔渊言之凿凿，试图说服大夫。

他脚下的影子，不断扭动着，仿佛活了似的。

影子的变化，就是他臆想症的体现，从小冲击着他的理智，直至慢慢习惯，除了乔渊自己谁也看不到，眼前的大夫更是不相信。

“不，你不正常，你现在很激动，需要加大剂量，这次我给你开三倍剂量，之前的两倍剂量看来还不够。”光头大夫凝重道。

“我没钱，房租都付不起了。”

大夫不介意的开口：“药钱可以分期。”

“我征信黑了，分不了。”

大夫犹豫道：“那也没事，可以申请精神障碍残疾补贴，由塞恩集团提供，相当于贷款。”

“……”乔渊额头发黑。

折腾半天，精神病补贴都出来了。

他忽然好想对光头口吐芬芳。

母亲早逝，父亲下落不明，住在出租屋里，每个月为了房钱和生活费奔波，黑心的房东，水电费收的越来越贵。

换个出租屋起步要预付一年，他没有那么多钱。

天堂大学名声在外，如果自己可以进去，那房东也不会再欺负一无所有的他。

可惜命运又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乔渊微微叹气一声。

忽然，他发现专家室的白亮墙壁开始发黑，像腐烂了似的，散发出一股霉味，瓷砖地板逐渐变成了暗红色的木地板，还有办公桌上的美少女手办，很快成了一只黄铜猫头鹰雕像。

水杯被酒杯替换，办公桌成了橡木桌，旋转凳子变成了黑檀木高背椅子，那惊慌失措的光头大夫更是出现了剧变。

“这是…过去入侵！”

乔渊面色惨白，想起刚刚光头大夫把玩的包浆手办。

莫非那是一百年前的古董，对方偷偷研究了一番？

他现在脑子很乱，颤栗的飞快起身，往外跑，却发现，那专科科室的灰蓝色门，变成了一扇黄铜拱门。

他使劲的扭动着黄铜门把，怎么都打不开，强烈的恐惧像洪水将他淹没，冰冷冰冷。

“我卡夫卡家族的后裔，居然沦落成了没用的医生，真是耻辱！”刻薄又冷冽的声音，如毒蛇一样钻进乔渊的耳朵里，耳膜在刺痛。

那仿佛恶魔的声音，充斥着大量混乱的呓语，乔渊的视野里出现很多波浪状闪烁的霓虹纹路，密密麻麻，令他脑海震荡，手脚止不住的发怵。

“咦？”

在身后那冷冽声音回荡的一刻，乔渊身体僵硬的转过去，绝望的发现，前一刻还冷清白调的科室变成了腐烂发霉的古堡书房，点着几根蜡烛，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那先前还很“称职”的光头大夫的位子上，坐着一位头发暗红的枯槁老者。

老者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身体似乎很虚弱，尤其是耳朵微微发尖，穿着古老的黑色宫廷贵族服饰，领口扎着白色礼花，像一位吸血鬼！

吸血鬼有些古怪，眼前的少年竟没有陷入时间悖论？

乔渊的额头上溢出丝丝冷汗：“完了……”

他绝望中忽然发现，窗户是明亮的，九月初，窗帘半遮的窗外，照耀出一束光进来。

而吸血鬼怕光！

他心底震荡，迸发出一丝希望。

却见那虚弱的吸血鬼老人鬼魅一般的起身，飞快的拉上窗帘后，又回到座位上。

光，没了。

书房里黯淡下来，被蜡烛拉长的影子微微摇曳。

乔渊一瞬心如死灰。

在他并未注意到的脚下，他的影子仿佛沸腾一般，模仿吸血鬼的速度也出现了残影，疯狂扭曲中似乎兴奋极了，像一只匍匐在地上的二维不可名状。

“升华者么…不像。”

红发吸血鬼略有警惕的盯着乔渊。

乔渊怔了一下，升华者…记得好像余烬成员都是升华者，可以不受边缘世界的过去时间线影响。

他看出了眼前红发吸血鬼的猜忌。

光没了，但希望还有！

为了活下去，他拼命的压制着心底的恐惧，做出了一个他头脑发热的冲动行为。

他居然重新做回到了椅子上。

门打不开，窗户被窗帘拉上，报警也来不及。

坐在椅子上的乔渊，在某种形式上，相当于和眼前的吸血鬼是一种平等的姿态。

虽然这种平等会时刻被打破。

他的冲动，让眼前的吸血鬼微微眯起眼：“好勇敢的灵魂，年轻的血肉，你的血一定很补。”

乔渊吓得差点一屁股摔地上，或许得益于常年臆想症带来的习惯，和对生的渴望，他稳住了。

为了保持情绪变化，他语数很慢的开口：“我是余烬少年班特招成员，我可以现在就让同事进来杀了你，但我没有这么做。”

“哦？”吸血鬼大有深意的看来。

“我患有臆想症，您覆盖了光头大夫，想必也获得了他的记忆，我需要一份非精神病证明。”

“我已经病好了！”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刻意说的很大。

“臆想症，臆想什么？”吸血鬼似乎来了兴致。

“影子，我的影子会动，”乔渊指了指自己脚下那不断闪烁如克苏鲁的影子。

吸血鬼饶有兴致的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顿时皱眉的抬起头道：“并没有。”

“你踏马瞎啊？这影子都扭成麻花了，闪烁的跟个迪斯科灯球一样，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乔渊终于忍不住口吐芬芳起来。

反正死定了，他指着自己的影子破口大骂道：“踏马这个影子从小到大动啊动，扭啊扭，学这个学那个，跟踏马小儿麻痹似的，踏马你们是瞎了狗眼么一直看不见么？”

“可踏马影子乱动和我乔渊有什么关系？”

“我很正常啊！”

他越想越气，如果不是这个影子，他就不会在医院不停的复诊，不停的吃药。如果影子没有去影响他入学，他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就不会遇到过去入侵，即将被吸血鬼吸干。

如果可以，他想把自己的影子踩成稀巴烂。

红发吸血鬼被乔渊骂的一愣一愣。

吸血鬼苍白的脸颊僵硬的和尸体一样，嘴角抽动，气极反笑道：“哈哈哈，你果然不正常。”

他从未见过一个普通人，敢对吸血鬼叫嚣，从未有过，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踏马很正常！！”乔渊猛的一拍桌子。

“哈哈哈哈，非精神病证明我可以给你写，不过，需要代价。”吸血鬼抿嘴笑了笑。

乔渊见状，也愣了一下，他呼吸急促道：“只要可以成为正常人，什么代价都行。”

看来他刚刚误打误撞的发泄，成了？

真是讽刺，他努力的和光头大夫解释，大夫如何都不信，他发个疯，反而改变了命运。

“喝你一个人的血太少了，我需要大量的血食，成为我的仆人，为我带来新鲜的血食。”

吸血鬼说着，取出圣光医院专属的单子，过去时间线覆盖时，若无相对应之物，会保留下来，他按照光头大夫的记忆，很快仿写了一份证明，并按上了医院的印章。

进入现实后，他极为虚弱，需要手下，眼前这位少年，不知为何，居然不受过去时间线的侵蚀。

这再合适不过了。

“血食么，医院就有很多，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去忽悠几个过来，尤其是那些细皮嫩肉的小护士，大人您一定喜欢。”

乔渊伸手接过那决定命运的一纸证明，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这一刻，他感到无限的光明。

他站起身，学着电影里的模样，恭敬的朝着眼前的吸血鬼欠身，随后向门外走去。

忽悠个屁，出去后第一时间把证明交到天堂大学，先把入学过了，然后就给余烬打电话。

他走到黄铜门前，按照吸血鬼的提示，逆时针旋转三圈，再顺时针三圈。

在乔渊感到繁琐时。

一阵阴冷的声音让他坠入冰窟。

“罢了，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