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丘陵安达尔人从绿色山麓之上漫山遍野走出时,哨兵还以为从中走出的是敌人。
安达斯里的安达尔人,大致可以分为两个群体,分别是河谷安达尔人与丘陵安达尔人,前者居住在肥沃的河谷平原,后者居住在漫漫丘陵之中。
他们之间的定位,就像是维斯特洛的谷地人与高山氏族一样,不过区别是这里的两者都讲着同一种语言,而且双方的交往贸易非常频繁,丘陵安达尔人的生活也远比高山氏族富裕。
不过,两个安达尔人中,丘陵安达尔人是属于不好相处的那个,他们在群山里进行世代延续的仇杀,有些时候还会冲出丘陵,攻击河谷庄园解放奴隶。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攻击河谷安达尔人,实际上,在丘陵安达尔人看来,这些亲族还是太软弱了,因此河谷安达尔人也对山里的亲族满是怨言。
如今在远征军的大多安达尔人都是河谷人,因此他们对丘陵亲族的看法自然也影响了远征军,士兵们看到漫山遍野的丘陵人出现时,下意识就以为他们是来攻击的。
一直到黑刃卡纳提尔走到前方,向警惕的远征军说明了情况,这种戒备才终于放下。
“卡纳提尔,原来你消失那么久是为了给胡戈大人拉那么大一波援兵,你可真厉害,俺此前还担心你呢,完全多余了啊。”
农夫长斯诺热切的对卡纳提尔说道,面对老友的关切,卡纳提尔也露出了笑容。
而在这两位老友重逢的同时,大领主伯利希也在面见胡戈。
看着面前这位大领主,胡戈是没想到的,在卡纳提尔告别时,胡戈以为他最多拉来几家小领主,结果他带来的却是统治整个天鹅绒丘陵的天鹅丘大领主。
在整个丘陵安达尔人中,被称为大领主的人物只有三个,分别是三角地大领主、灰谷冲大领主和天鹅丘大领主,而卡纳提尔带来的是其中最强的天鹅丘大领主。
而天鹅绒丘陵大领主之所以强大,因为这位大领主控制着小洛恩河上游河谷,肥沃的河谷平原为大领主提供了大量粮草与兵员,是不可忽视的安达斯领主。
大领主伯利希直接带来了三千人,虽然这三千人大多未着甲胄,许多人身上最值钱的是他们那可以盖住大半个身体的斗篷,但这都是在丘陵中残酷而漫长战争中磨炼出来的好手,这是真正的大地头蛇。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胡戈大人,在见到您的风采之后,我才明白为什么黑刃都会选择你们远征军。”
伯利希对胡戈吹捧着,这让他很受用,但胡戈同时也一点都没有放松,他感觉这个人很难缠,在面对此人时,胡戈就感觉到了就像是在面对野兽,还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野兽。
卡纳提尔在此前也告诉过胡戈面前大领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正是这些信息让胡戈确定了这是一个笑面虎。
胡戈很确定,若是局势不利,此人绝对会在一瞬间倒戈到对面去,说实话,对这类人胡戈是难以对付的,这些人软硬不吃,还赤裸裸的摆了出来,除了利益,什么都无法驱使他们。
“您言过了,伯利希领主。”
虽然面前之人难以对付,但好在远征军目前最符合他的利益,这足以让他来驱使这个野兽。
“真是谦卑,果然您这样的人才能获得七神的眷顾,像是我们这样的凡人,就只能在泥浆里面打滚。啊,我差点忘了那事,来人啊,把该死的奴隶主带上来。”
随着伯利希的命令,一个狼狈之人就被拖了上来,他的衣服曾经昂贵而体面,但现在已经遍布脏污,曾经精心打理的头发现在也变成一团乱麻。
“格莱切尔·蒂特,河谷的大奴隶主,胡戈大人,这是我的见面礼。我想,您现在肯定有许多东西要从这个奴隶主那里询问,我们就此告退了,我还得安排小伙子们的营地。”
伯利希起身欲走,但马上就被胡戈叫住,“等等,伯利希大人,我想您应该从这个奴隶主口中把需要的东西都掏出来了,那您直接告诉我把。”
胡戈有些弄不清楚天鹅丘的大领主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多此一举,他不信残酷的丘陵领主没把这个人所知的一切都给掏空。
“这个啊,胡戈大人,我们曾经拷问了这个奴隶主很多次,但是他的嘴非常硬,一个字都不愿意吐露,若不是他知道很多事,我早就打死他了,最后他告诉我,消息只会告诉胡戈大人您,所以我就把他带来了。”
伯利希用满怀讽刺的眼神看着地上死狗一样的奴隶主,“我与格莱切尔打过好几年交道,这家伙应该是发狠想要做什么,所以胡戈大人,您可以好好听听他想要说什么,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话伯利希就退了出去,而胡戈也看向了地上的奴隶主,此时这个奴隶主正在缓缓站起身来,他看起来正值中年,有着棕褐色的干枯头发和蓝色眼睛,身形消瘦而带着一种掩饰的阴郁,身上有着明显的用刑痕迹,但他还是抬起头,对上了胡戈的视线。
“你想要见我,奴隶主,你打算说什么?若是你说出来的东西毫无价值,你会被吊死在外面。”
胡戈对奴隶主没有好气,但他的话也只是吓吓格莱切尔,这个大奴隶主知道的东西胡戈还是非常在意的。
奴隶主从地上缓缓爬起来,略带夸张的施了一礼,“祝福您,七神眷顾之人,安达尔人的救赎者,河谷新的领主。新的赎罪者为您带来了忏悔与建议。”
谄媚的话语引发了更多鄙夷的低语,但施礼完毕的格莱切尔对此只是恍若未闻,胡戈则皱其眉头,他有些弄不清楚奴隶主想要说什么,“我来警告您的远征军正处在陷阱的边缘,就像藏在蜜糖后面的毒药最有威胁,那个被炒热的私生女斯塔蒂娜是一把精心包装的匕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奴隶主,是已经站在绞架的边缘所以来恐吓胡戈大人吗?还是说你要离间胡戈大人与反抗奴隶的信徒?”有胡戈的随员这样呵斥道,而咒骂声更多了,大体就是叫奴隶主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奴隶主根本没有搭理这些话语,只是直直的看着胡戈,“我所说的话都是真的,胡戈大人,接下来的消息至关重要,只有可靠的人才能听到。”
“你说吧,这里的人都是可靠的。”
“胡戈大人,我想您正在盘算如何争取那位河谷的圣女,但是他要告诉你,这不过是潘托斯的一个钓鱼计划而已,所谓圣女从头到尾都是潘托斯的傀儡!我亲自参与了这阴谋,若是您不小心信任了这伪圣女,就像把狼当做了牧羊犬,天空中可容不下十四颗星星。”
对于奴隶主的话语,有人的反应是可笑,有人则开始沉思,而胡戈不由自主回想查阅圣女事迹时感到的强烈不谐之感。
而经过这个奴隶主这样一说,胡戈感觉有些冷,他想起了君临之乱,当他身处君临之乱的漩涡时,他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说清楚,奴隶主。”
获得胡戈的首肯后,这个阴郁的奴隶主才继续讲起,“最近几十年来,河谷里的安达尔人数量增长太快,他们的反抗精神也与日俱增,因此我与潘托斯亲王一同制定了一个计划,我们将会用七神教中的救世主传说激起安达尔人的抵抗意志,接着那个救世主会在战争最关键的时刻背叛,让安达尔人失去战意,然后潘托斯军队将会干练利落的屠杀掉他们。”
格莱切尔的讲述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对奴隶主再不屑的人,都意识到按照这个计划,若是在关键时刻最关键的旗帜与凝聚众人的核心背叛,将会带来多么毁灭性的灾难。
不过也有很多人不信,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发难,胡戈就首先提问,“如果一切都是你们的计划,那为什么你会被那个圣女在法庭上打败?即便是为了计划,你付出的代价也有些大了,现在还沦落成了这样。”
提起这个话题,阴郁的奴隶主更加阴郁,“我知道,您会怀疑既然如此,我怎么会在法庭上收到惩罚,那是因为有人背叛我!我很热情的与潘托斯城的大人物们合作,但他们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垃圾,一个不配登上棋局的乡巴佬,所以他们背叛了我,我一手打造的银指兄弟会也背叛了我,我在一场可笑的审判中失去了一切,不得不狼狈的到处逃跑,不得不在自己的领地汇集起兵力作绝望的抵抗,然后在我前往安乐地西部召集军队之时,遭遇了天鹅丘大领主的突袭,然后我就被迫来到了这里。”
“胡戈大人,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背叛我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我愿意即刻释放我全部的奴隶,我愿意把我的庄园和佣兵全部献给您的事业,只求让我罪恶稍减而能安心立于您的身侧,而且,我把话说直白点,就算那个圣女是真的,您不要想着什么同教情谊,就像天空容不下十四颗星星。更别提那个伪圣女毫无疑问是阴谋下早产的怪胎,法庭里道貌岸然的先生们每个都比我的名声更糟,他们是绝不会因为虔诚而判决的。
所以,您必须立刻出击去烧死那个被捧起来的私生女而不是任由她的谎言分薄您该有的荣光,我相信,没有了她碍事,河谷人们会说出任何您想听的效忠誓言。”
“闭嘴,这种话是你可以说得吗?”胡戈立即发出了呵斥,而格莱切尔也低下了头,但是在他的嘴角,奴隶主露出了笑容。
格莱切尔恭顺的低头,他相信他已经从胡戈眼中看到了足以不让自己豪赌白费的神情,就像突然被人背叛,万众唾骂的瞬间那样,他再一次逃过了死劫,又回到了牌桌之上。
“安心点,格莱切尔。”他对自己说道,“接下来,应该以七神的名义挥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