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红尘喧嚣,白桦再次全身心的投入到数据图谱的世界里,说起来她每天对着键盘敲码查论文比数据的状态,竟然和作者我此刻对着屏幕码字的感觉甚是相似。
看着一组组的分类对比数据,不知道为什么白桦想到了她的小学同学,有两个女孩子和她一起长大,从小学到初中,然后在高中的大门前,她们俩都止步于此,一个女孩叫陈玲,一个女孩叫王艳。陈玲的家庭条件不好,但也没到读不起书的年纪,但是她的父母不想再让她读书了,女孩子嘛,终归是别人家的,读到初中就可以了,再读高中就没必要了,所以她虽然有很好的中考成绩,却在那个夏天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和村里其他女孩儿们出外打工谋前程去了,她家里还有个哥哥,要攒钱给她哥娶媳妇儿。白桦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陈玲已经离家很多天了,没有和她告别,后来,在高中的暑假里,她们也见过面,问起她是否后悔,陈玲笑笑说,“我没这个命啊”,再后来,即使见面可以谈的共同话题也越来越少,白桦守着自己的那点青春小心思,陈玲谈论的都是外面的广阔天地,她打工的那些人的日常琐碎,她们说着说着突然发现无话可说了,又努力彼此掩饰尴尬,再之后就是很多年未见了,听说,她嫁给了自己的工友,也是外地去打工的男生,再没回过老家。
王艳是个乖乖女,上头有个哥哥,在村里她的家境是很好的,初中的时候,在白桦还要靠走的时候,她爸爸给她买了辆全新的自行车,在学校住宿的女孩子大多数是吃不饱的,但是王艳总有好吃的各种点心。她有带着品牌的洗发水,有用精致的小盒子装着的擦脸油,即使不过年的时候她也有新衣服,只不过,她怎么都不会学习,数学题永远不会做,哪怕是简单的相遇问题她也弄不明白,语文、政治、历史、生物,所有要背诵的她都背不下来,但是她有个宠她的哥哥,有个温暖的家庭,有爱她的爸爸妈妈。中考的时候,王艳落榜了,不知道她和她家里人是怎么解释的,但是自从那之后,每次王艳妈妈看见白桦都会横眉冷对,怒目而视,白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后来,听人说起,王艳和她爸妈说,中考时她想抄袭白桦的试卷,白桦不给抄,所以她才落榜。白桦目瞪口呆,但是这个好朋友也从此失去了。
白桦有时候觉得人是很可怜的动物,蝇营狗苟,人又是很伟大的动物,夹缝中也可以求生。她没有魄力去批判王艳什么,毕竟人家没质问到她的头上,但是村里的人向来是没有道德感的,他们说白桦是个不地道的人,抄几道题怎么了,又不耽误你成绩,白桦迷茫苦闷了一段时间,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她如果去解释,是不是越抹越黑,清者自清吧。白文景从牌桌上听说了这件事,回到家在饭桌上说起来的时候,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莫名其妙的自豪感,白桦只觉得苦闷。
她的曾经的朋友们都已远去,她甚至觉得她是不易交友体质,似乎来来去去,围在她身边的人都会陆续离开,每个人都会收获她们的好朋友,除了她自己。
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去处,陈玲去打工,王艳后来也嫁到了县城里吃城里饭了,听说她爸妈给她开了个小店,她爱人也是县里有头脸的人家,过年时见过两次,她过得很好。白桦有时很想问问她,那些村里人传的话是不是她说的,为什么要撒谎,又觉得何必呢,各自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