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分别
- 穿书后被反派大佬们排队团宠
- 水南
- 4041字
- 2023-11-27 09:28:10
姜聿微微皱眉,并不理解差役此番手舞足蹈的含义,显然略微有几分不耐烦了。
今日他要离京之事,其实他本是想要告诉楼绒绒的,但当他来到王府门前,正要敲门时,却又迟疑了。
虽然在郢泽面前,他说得信誓旦旦,但他心里亦清楚,此一去,何时再见,是否能再见,恐怕都是未知。
如今说什么,都不过一纸苍白。
姜聿不愿楼绒绒以为自己是随口承诺、浮躁不安之人,故而最后踌躇许久,终究是没有同楼绒绒提及此事。
于是今晨启程,理所当然地,除了楼绒绒送的长剑和骏马,并无一人相送。
姜聿也不知为何,大约还是心存侥幸,又或是心有依恋,亦不愿这么早启程,便在一旁的驿站喝了两盏清茶。
然而磨磨蹭蹭,两盏茶过,虽然他心中早就清楚,想要等候的人不可能前来相送,可到底还是有些失望。
只是路途遥远,他亦无多余的时间再浪费,便结了茶钱上马启程了。
只不过因着心神不定,他付茶钱之时,竟不小心将钱袋掉落在了驿站,直至出发一个时辰之后,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这才重新折返回来寻找钱袋。
在姜聿终于消磨完耐心之前,小差役终于反应过来,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指着姜聿身后道:
“公子!回头!”
姜聿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下一刻,一道倩影却猛地扑在了他怀里。
姜聿身子一僵,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在没有反应过来怀中人是谁之前,第一反应便是欲要把人直接推开。
可下一刻,熟悉的淡淡腊梅香钻入鼻腔,姜聿一愣,低头看去,怀中人虽戴了遮掩身份的斗笠,但人他却再熟悉不过。
一瞬间,像是有一朵烟花在他心里“砰”地绽开了一般,姜聿的唇角不受控制地高高上扬。
但从相识到如今,除了生死关头,为了躲避追兵时他抱着楼绒绒逃走过,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
姜聿僵硬着双臂,想要回拥,却又犹豫着在空中停住了。
熟悉的腊梅香气在鼻尖萦绕着,哪怕他极力控制,但胸腔之中的心脏还是难以自遏地快速跳动起来。
声音之大,姜聿自己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生怕楼绒绒发现地低头紧张去看她。
但他马上就意识到,楼绒绒显然已经听到了。
因为下一刻,他便听到胸腔前传来一声不知是愉悦还是取笑的轻笑,姜聿的耳根子顿时便红透了,还没来得及辩解,楼绒绒便轻轻地挣脱了这个怀抱,眼含笑意抬头看他。
姜聿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下意识地侧头移开视线,眼神乱飘,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心虚。
楼绒绒一边拿指头戳他胸口,一边向前逼近,逼迫姜聿直视她:
“长出息了,嗯?不告诉我就要离京?”
姜聿像个被人封了口的闷葫芦,憋了半响方才蹦出一句话:
“这样,对你不好。”
也不说清楚是什么对楼绒绒不好,是他告诉她不好,还是什么也不告诉她不好。
楼绒绒亦清楚这小狼崽子的性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
“非走不可么?我是说,你大可再迟些时候回去,到时候……”
姜聿沉默着,半响未曾开口,楼绒绒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笑意渐渐褪。去。
姜聿怕她生气,抬眸看去,隔着斗笠的面纱,只能看到楼绒绒隐约的轮廓,看不清她脸上神色。
他不知道,楼绒绒是在考虑,如果无法阻拦姜聿提前回北秦的情况下,要如何才能保全姜聿的性命。
她并不觉得,在姜聿执意要走的前提下,自己执意留人,便当真能将人拘在大庆,一辈子都不去北秦,反倒可能因此,激起姜聿的逆反心理。
这世上许多事情,本其实是没什么的,都是因为有人阻拦,结果反倒推动了其进行,最终走向不可预料的结局。
正当姜聿以为楼绒绒是当真生气了的时候,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楼绒绒却猛地抬头,从身上开始搜罗各种各样的东西出来给他:
“这个,你拿着,还有这个,这个……”
姜聿手里先是被塞了一个白鹿形状的玉哨,而后是楼绒绒从身上卸下的各种小型弓弩、短箭、暗器、迷毒、迷香、解药、伤药……
莫说他了,就连不远处偷偷看着两人交流的差役都惊得瞪圆了眼,不明白楼绒绒是如何在那般纤细的身板上,藏了这么多东西的。
楼绒绒最后,甚至摸出了两枚令牌来,一枚是御赐的通行令牌,同方才楼绒绒丢给京城城门卫大致相同,拿着这枚令牌,姜聿便能自由进出大庆境内的大部分城池。
姜聿此行需遮掩行踪,自然不能这般惹人注目,故而楼绒绒给他这枚令牌,是用来以防不时之需的。
另一枚是风字军的暗哨令,有这枚令牌,姜聿便能随时联系风字军寻求帮助。
楼绒绒拽着姜聿的袖口,握住了他的手,在衣袖的遮掩下,借机将两枚令牌递给了姜聿。
少女指尖温热的手感一瞬即逝,姜聿耳根又是一红,甚至没有闲暇低头去看楼绒绒给的是何物,只愣愣地看着楼绒绒。
楼绒绒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颇为认真地压低声音嘱咐道:
“玉哨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礼物,你拿着回……之后,去苏尼特部族,交给他们的族长,她自然会帮你。”
“还有这些东西……”
楼绒绒正在一件一件地挨个同他讲着各样器具的用法,下一刻却不期然被姜聿拥入了怀中,她听见他的胸腔振动:
“你能来真好。”
楼绒绒一愣,下意识便想要抬头去看他,可却被他的手轻轻按住了脑后,令她不得不继续靠在他的胸。前:
“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分明应当是一句强硬的要求,可楼绒绒却从中听出了无限的依恋和不舍。
于是她顺从地不再试图乱动,任由对方的气息将自己包围,连互相的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
“可恶!什么互相奔赴的甜甜爱情,我胡汉三才不稀罕呢!
看戏的差役看得直酸成了柠檬精,却还要嘴硬。
恰巧这时后面有客人唤了一声:
“茶呢?我的茶好了没有?差役呢?”
差役只好一边咬着小手帕,一边含泪应声道:
“来啦!您久等了!”
这厢差役都已经离开了,姜聿却还抱着她不肯松手,且是越抱越紧,越来越得寸进尺,甚至低头,鼻尖落在她头顶秀发间,在外人看来,此刻两人的姿势已经亲昵地当真像一对热恋中的恋人了。
楼绒绒起初还有些心疼姜聿,亦有些为别离伤怀,便由着姜聿去了。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绒绒亦终于意识到了姜聿的得寸进尺,好笑地用粉拳锤了锤男人的胸口。
果然,头顶传来一声低笑,楼绒绒愈发羞恼,多用了几分力气,在他胸口又来了两锤。
姜聿终于放开了她,却将她给他赛来的东西全都还了回去:
“这些东西我用不着,反倒是你,身子本就弱,需要这些东西防身。”
他从心口处拿出一只锦囊来,笑着道:
“我有你给的锦囊护身便够了。”
楼绒绒一愣,方才想起来,先前姜聿同费鹜苏一起去刺杀离王之时,自己送给姜聿防身的那只锦囊。
本以为离王之乱了结之后,姜聿便不会再留着这只锦囊了,却没料想他竟一直贴身保存到了如今。
当时费鹜苏受伤,楼绒绒检查过费鹜苏的锦囊,里头的符篆已经自燃成灰了。
想来刺杀离王过程如此艰险,姜聿的锦囊应当也用掉了才是,她本想检查一番,但想到若是姜聿知晓符篆已经消失,总有种自己糟践了别人心意一般的愧疚。
故而楼绒绒亦没开口,只是最后到底还是将那只玉哨留给了姜聿,目送着一人一马消失在视线尽头。
两人之间,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尽了。
姜聿同陈景辞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从来都只要求自己,知道楼绒绒心有天下,并无嫁娶之意,他便从未在楼绒绒面前真正表白过心意,只是默默地守候。
陈景辞以为,楼绒绒会因为他愿意许以她皇后之位的诚意而感动,却不知道,有时候,尊重要比任何承诺都要打动人心。
楼绒绒站在原地,出神许久,直到身后有人提醒她让路,方才回过神来,重新翻身上马,返回了京城之中。
姜聿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她亦有她不得不行的道路。
眼见秋至冬近,今年的乡试亦要开始了。
乡试过后,便是明年春初的县试和府试,也是大庆女子所能参加的第一次科举,楼绒绒作为引这些姑娘入道之人,自然不能将这头等大事放在一旁。
另外寒江雪的后事亦要她亲力亲为,亲自设局,一口一口咬下,化为己用。
可这一次,楼绒绒竟也忽然发觉,当偶尔有所闲暇时,从来都悄然溜走,恍若飞逝的时间,竟也漫长起来。
而另一边,姜聿出京之后,快马疾驰,大约用了不到半月的功夫,便来到了大庆的边城。
那座他母亲曾经誓死守卫的城池,在有些人家的家中,甚至供奉着姜心月的画像,歇脚的庙宇之中,供奉地亦是姜家父女二人的铜像。
姜心月无坟无碑,姜聿便买了一坛酒,同些许果子点心,到庙中铜像前跪下,给姜心月祭了酒,又悉心擦拭了父女二人的铜像,将供食放到了铜像前,方才转身离开,走向那条隔开了大庆同北秦的江水。
在他离开后,一个老牧民带着酒食祭品来拜祭,却见庙中已燃着香火,一愣:
“今日又不是清明年节,居然有人来供奉姜将军?”
抬头又见铜像闪闪发光,崭亮如新,更纳闷了,低头从竹篮里拿出自己原本打算擦拭铜像的抹布和水,自言自语道:
“难道竟是我今日已经来过了,却人老忘了事,转头又来了一回?”
这老牧民,却是先前风字军调查到的,曾亲眼见过姜杨进出北秦军营的老牧民。
姜聿得知当年真相,便是因为先前来这座城时,听闻百姓给自己的母亲修筑了庙宇,于是便想来看看,却意外遇见了心中有愧,数十年来一直来庙中祭祀和维护的老牧民。
某种意义上,也算因缘际会、因果自洽了。
再说回姜聿。
边城同北秦虽只有一江之隔,江那边便是北秦数个游牧的部族,楼绒绒交给他的玉哨所代表的部族便是其中之一。
但姜聿却没有按楼绒绒所说,去寻求帮助,而是在进入北秦,连夜赶到最近的一座城池后,找到一家倒卖老物件的旧铺子,进门便将一枚印章扣在了桌面。
铺子的主人原本正百无聊赖,呵欠连天,本以为这又是一个穷困潦倒,来倒卖贵重物件周济的倒霉蛋。
然而当他拿起印章,底面的花纹映入眼帘的一瞬间,店主人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戴上了专门用于鉴定宝物的老花镜,认认真真地研究了半天,终于开口道:
“客人的这件宝物,老夫没有鉴定的本事,可否容老夫带去后院,请老师过目一番再做决定?”
姜聿点头之后,铺主人当即拿着印章,一骨碌掀起后门的帘子奔向后院。
片刻之后,一白发苍苍地老者被铺主人搀扶着踉跄走了出来,满脸焦急,见到姜聿之后,第一反应便是长松了一口气,顺了顺长长的胡须,站定开口:
“这位客人,宝物甚为珍贵,还请入后院相商。”
姜聿什么也没说,跟在两人身后,走入了后院。
待到姜聿随老人进入房中,关上身后房门的那一刹那,老人当即不顾身体虚弱,便要给姜聿下跪:
“老奴见过七皇子,七皇子终于回来了!七皇子在大庆可还顺利?可受了什么委屈?老奴在北秦,当真是日日担忧啊!”
姜聿将人扶起来,声音亦缓和了两分:
“无碍,我在大庆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