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坦白与出城

“你什么意思？”

尼泽泽尔背对着西蒙科，蹙起眉。

兰顿想恢复家族荣光，是整个佣兵团高层都清楚且坚信的事，兰顿有胆识、有见识、有能力、有资本，为何成不了贵族？

西蒙科无视尼泽泽尔略显不快的语气，靠着床头轻声说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却一直没有想明白，也许是信息差的缘故，也可能是我见识不够，不过...”

西蒙科伸出手攥紧拳头，像是抓住了什么，“不过，我敢确定一件事！”

“尼泽泽尔，你知道如果想控制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尼泽泽尔转过身，眉头深锁，不知道西蒙科今天怎么了。

西蒙科无视尼泽泽尔的目光，自问自答道：

“...是欲望...”

“无论是金钱，还是酒色，亦或者，权利！”

“这些欲望会让一个人迷失自己，聪明的人会变得愚钝，愚钝的人会变得愚蠢”

西蒙科眼神凝重：

“科恩嗜酒，所以独眼用酒诱惑他，让他背叛我，尽管他心里非常恐慌却还是选择酒精的麻痹感，最后咎由自取，而兰顿团长，恕我直言....贵族之位，就是他的酒！”

“而一个酒鬼，为了酒精的醉意，往往会做些平常做不出的事情的....”

“西蒙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的是...”

西蒙科强自坐起身，左臂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龇牙，他面向尼泽泽尔一字一句道：

“兰顿团长今晚的事情，大概率不会成！”

西蒙科目光闪烁，“如果我没猜错，罗伯尔肯定会继续让团长带领部队进攻，吕希尔也好，其他地方也罢，那头野猪一定会让佣兵团流尽最后一滴血，窄干最后一丝汗，然后还未必能实现诺言！”

“他会不断用贵族之位勾引团长，让他不得不赴汤蹈火，而之前所付出的巨大努力又会让团长不忍心放弃，最终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就像科恩，他以为自己收了银币只是喝酒，什么也没做，但恶魔已经盯上了他，会一步步诱惑他，直到他彻底背叛我！”

草药的气味灌满西蒙科鼻腔，西蒙科最终沉声道：

“尼泽泽尔，难道你希望兰顿团长和整个佣兵团步入哪一天吗？”

“……”

尼泽泽尔深呼吸一口气，西蒙科的话萦绕在耳边，像是戳破气泡的针，有些刺耳，半晌后，他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走出门外，他忽然停了下来，语调晦涩道：“你不懂的西蒙科.....算了，你养伤吧。”

说完彻底消失不见。

西蒙科捂住仍旧肿起的肩膀，叹了口气，他忘了尼泽泽尔也是被贵族“从龙之臣”这坛酒灌醉的人了...

“言已至此，仁尽义尽。”

西蒙科暗暗想着，然后喊出温妮，让她扶自己起身。

温妮不一会儿就从外面进去，见到西蒙科动作急声道：“西蒙科先生，受这么重的伤，您还要去哪？！”

西蒙科摸着自己仍旧严重的伤口，“去黑斯廷斯城郊的格鲁村....”

他某想起个善良又天真的医生，在医术方面，他只相信这位弗朗杰！

……

罗伯尔军团由于是先锋部队，快准狠一直是他们的主要宗旨。

对于黑斯廷斯辖区范围内的农村、庄园，还未来得及大肆围剿，但如今已经拿下黑斯廷斯，想必那一天也不会遥远了。

当天下午，西蒙科带着温妮就从城门出发，准备前往格鲁村，兰顿曾经豪言许诺西蒙科的骑士扈从之位当然还没影子，却提前将一部分物质奖赏赐给了西蒙科

——三面崭新铁盾、两顶遮面盔、一把链锤、两件皮甲、一件破旧的半身锁子甲，以及四把短剑。

这些东西，对于一个难免消耗武器的佣兵来说，算上不大不小的财产，就算不用也可以拿出去卖，要知道，还有很多人连皮甲都还没有。

但除此之外，最让人瞩目的，是两口沉甸甸的木箱！

当木箱启开，里面亮晃晃透着炫目光彩的物品差点闪瞎了温妮的眼睛

——那是满满两大箱的银币！

西蒙科的薪资确实不低，可要说多高却也不见得，只是吃饱穿暖罢了，西蒙科上阵的武器盔甲还多亏了伯特留下的宝贝才置换的，没看温妮虽然有了棉服，却还是破旧的吗？因为崭新的他压根买不起！

想起两箱银币，西蒙科也不自觉勾勒出笑容，最起码在这方面，兰顿从不吝啬。

谨慎贯了的西蒙科因为伤势没有穿重甲，却也套了件皮甲，头戴护鼻头盔，脚踩鹿皮靴，和温妮亦步亦趋走出城洞。

在靠近城门左右的街道内，一阵嘈杂声忽然响彻两人耳畔。

三四个似乎是罗伯尔军团的征召兵正围在一所破败的房子前大声笑骂，他们身穿普通衣衫，却人人带剑，对着一个被从屋内拽出的少女污言秽语，被扯着头发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不断扭着身子尖叫，被为首的士兵一个巴掌扇过，却挣扎的更加厉害。

在他们身后，屋内一对年老的夫妻哭嚎着跑出，拽住士兵的腿不断求饶，却被烦躁的士兵抽出短剑几下抹断了喉咙，少女愣愣的看着父母死不瞑目的倒地，嚎啕大哭，周围几个征召兵见此笑得越加大声。

西蒙科冷冷望着这一幕，没有去管闲事。

自己尚且难以自保，又拿什么匡扶正义？

温妮怜悯的看着那个女孩，似乎联想到自己的遭遇，想要说些什么，看到西蒙科的伤势又闭上了嘴...

两个人无动于衷，却听见破败屋子内传出一个无比痛苦又愤怒的呐喊声，一个比少女年龄还要小的少年红着眼，举起一根木棒，疯也似的冲向眼前那群士兵，少女看见少年的身影，眼睛瞬间通红，死命着攥住想要继续拔剑的士兵，口中不断哀求着什么，边说边还解开自己褴褛的衣衫...

士兵一脚踹开少女，冷笑着提剑走向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这些在自己土地只是老实巴交的农夫，换了一个环境后，立马变成为非作歹的恶魔。

士兵举起短剑，就要结果这个和之前一样不知分寸的敌国领民，却没想到，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少年速度极快，没等他抬剑就冲到他面前，一棍子打向了轻敌的士兵，士兵再不济也是一个手持武器的成年人，见状只是后撤一步，躲过木棒转手就是一剑！

谁知少年脖子一缩，居然堪堪躲过，士兵不急又是一捅，少年再一次侧身闪避。

西蒙科在旁边咦了一声，这少年，反应倒是挺快！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少年连躲两下，最终还是被士兵一脚踹中肚子，在少年扭曲的脸庞中就要上前割断喉咙。

刚走两步，士兵突然踉跄一下，低头望去，只见刚刚那位少女正死死抱住自己的腿，哭着对少年喊道：“快跑啊！快跑啊！不要管我，快跑啊！！”

少年泪流满面，看着少女哀求的目光，眼睛像黑夜中的炭火，他痛苦大喊一声，最终站起身向外面疯狂跑去...

士兵被少年激出火气，哪里会放过他，只是双腿被少女牢牢抱住，任他怎么捶打，少女嘴角溢出鲜血都没有放手，只好暗骂一声，让身边三位士兵紧紧追赶。

西蒙科拄着短剑，拽起温妮就要抓紧离开，却没想到跑步奇快的少年转眼就冲到城门，西蒙科连忙停步，而温妮则一下被少年撞了个趔趄，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少年同样绊倒，扑通一声趴在雪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