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1.

接下来就是送祝福环节了，说实话，我竟然有些紧张。

周瑶安稳地拉过我的手，她说：“想做什么，就去做。”

于是我穿着笔直的西服，精神焕发地走向舞台，不想玩虚的，开口就是。

“送给两位新人的呢，是一份亲子鉴定表。”我慢条斯理地说道。

台下刚刚还在交谈的嘉宾们纷纷看向我，我却瞥了眼父亲。

他叹了口气，却没有阻拦我。

“当然，不可能是有情人终成兄妹的这种狗血戏码。”我试图暖和气氛，无果后我继续道：“这是我哥陈寻和我父亲的，DNA证明，陈寻和我父亲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

“啪──”是玻璃杯碎在地上的声音。

“你胡说！”陈寻恶狠狠指着我，有些破罐子破摔了，“事先勾引你嫂子就算了，怎么又要造出如此谣言，陈一你到底想干什么？”

此语一出，众人又是一惊，像是瓜田里活蹦乱跳的猹。

“当然，我还有份亲子鉴定书，是我公司工人徐海和陈寻的，结果认定是父子！陈寻，你想见一见你的父亲吗？”

徐海有些着急了，他提前出场了。

他依旧穿着平常的工作服走上台，笑嘻嘻地看向陈寻，然后小声问我什么时候可以领钱。

光鲜亮丽的陈寻怎么会和这种人有联系呢？

我安然无恙地看向陈寻，眼神轻蔑，像是看个畜生那般。

他陈寻，有什么资格站在我身边？甚至没有资格姓陈。

我看见我的后母许莉当场昏了过去，不知道是演戏还是真的心脏病发作，浑身都抽搐着，很吓人。

何晴还在陈寻那句“勾引嫂子”没出来，双目放空，整个人都傻掉了。

我尽量避免让何晴不雅视频流出的那一幕发生。

“不要……不要……”何晴跌跌撞撞地跑到台上在我面前跪了下去。

“陈一，我求你，我求求你了，我还爱你，你不要这样，我求你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垂眸看她，等她还要再说些什么炸裂的话出来。

“我怀孕了啊陈一……我都怀孕了。”她小声确保没人听见哀求道。

我依旧不吭声。

“是你的孩子啊。”终于，她说出了这句。

我笑了，再次被她气笑了。

“我喜欢了你十年，你有让我碰过你吗？”我问她。

她没有反驳我什么，只是机械般摇摇头一直念叨着不要。

“我可以让你碰我，求你，放过我吧……”她用出了最后的底线。

何晴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太傻了，一心做着荒唐的梦，当然，她不爱我，不是她的错。

我不会在这个层面去怪责她。

“回去再看吧，今天不适合订婚，你先离开吧，再晚一步，我不保证你将会看到什么。”这是我和何晴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我递给了她一份信封和那个陈寻给我的u盘。

信封里面装着的是曾经叠星星用的纸，和溺海抢救的经历证明，她应该是有权知道真相的。

但是我和她，彻底不可能了。

12.

何家见局势不对，已经带着何晴撤离了。

她没有忍到回家才看那信封，而是当场就拆开了。

离开的时候，她懊悔地看了我一眼，眼里闪着泪光。

这是她第一次为我而流泪，我知道在这一刻，她是爱我的。

但是我早已经不爱她。

13.

接下来就是父辈的账了，一切虚伪的脸面被撕扯下。

陈寻跪在地上哭天喊地求着我爸都没用。

父亲拿出了离婚协议书扔在了桌子上，一声不吭离开了。

最后的闹剧还没有结束。

我把母亲带到了身边。

父亲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了我妈妈，他再也压抑不住懊悔的眼泪。

跪在我妈的面前说了上百遍的对不起。

我妈起身从他身边缓缓经过，走到我身边抱住了我。

她温柔地贴在我耳边说：“妈妈永远爱你。”

她单只给我留下这么一句，对于我爸，她一字也不提。

这辈子，也是不会原谅的了。

我爸应该活在阴暗里忏悔一辈子。

14.

陈寻和我后母被我扫地出门了。

我爸也没心思再过问公司的事情，于是便有我来接管。

我抱歉让周瑶看了这么一场闹剧。

谁知道她却说：“这才像你，我记忆中的你。”

我有些不解，问她记忆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你啊总是很有心事，喜欢独处，但是办事很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后来我给你写小纸条，你和我说了好多秘密呢。”

“纸条……？原来是你！”我恍然大悟。

在人生最阴暗的时刻，我交了个笔友。

她字迹工整漂亮，语言温暖动人，我以为是何晴。

当时我觉得那个女孩子就是太阳，没想到全都是阴差阳错。

“还有桌子上的小糕点，课间餐的水果，还有很多……其实……都是我，怪我当初不大胆，不敢承认，只好拉着何晴背锅啦，唉，没想到拱手让给别人了。”周瑶叹气。

我突然释然了，心中空缺的一面被填满。

我一把搂过周瑶，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来得太迟了。”

周瑶拍拍我的背，温柔说道：“当缘分自然降临的时候，该来的总会来的。”

15.

我许久没有听见有关何晴的消息了。

我猜她应该把孩子生下来了，毕竟她是那样爱着陈寻，把他视为白月光。

虽然其中有乌龙，但我还是觉得。

哪怕真相大白，她也不会真心爱我。

她只是享受那份被爱的感觉，陈寻温柔善良但是虚伪。

何晴爱的就只是陈寻温柔善良的一面，可她从未看到我的付出。

我不喜欢把感情比作交易买卖，但我承认在何晴这里，我一直不平等。

好在我彻底放下了，因为我发现了这些年其实爱错了人。

我爱的那个女孩，她现在才来。

我和周瑶很幸福。

婚礼举办得很隆重，比当初年轻不懂事向何晴求婚的那场还要隆重。

陈氏和周家强强联手，占据了商圈的大半江山。

婚礼那晚我接到了何晴打来的电话。

“真的一点点都不爱了吗……？”她问了和我当初问过一样愚蠢的问题。

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等着我的周瑶，最后冷漠地挂了电话。

16.

不是不爱了。

是爱错了。

番外

和周瑶婚后的生活一直幸福美满，两个孩子也都要上幼儿园了。

任何场合我都高调地带着周瑶出席，我给她真挚不虚假的爱情。

我知道何晴在某个角落里看着。

因为十年后我收到了她的最后一封信。

信里说，她把孩子生出来了。

她感谢我。

感谢我当年让她离开，没有播放u盘里的视频。

给她留住了最后的颜面。

她无颜再出现我的生活里，写下此封信已是莫大的勇气。

而我一遍遍看着她的字迹，果真觉得那样陌生。

看着她寄来的两张照片，都是她出生的那个孩子。

她没有提到陈寻，或许两个人早无联系了。

毕竟一段真正的感情建立就不应该含有利益存在。

信的末尾最后写道。

“其实在你最爱我的那十年，我曾对你有过愧疚。”

我看了这句话良久，点着打火机连着信封将纸一起烧了。

我懒得去想愧疚是如何产生的，又是如何转变成狠毒嘴脸的。

就像是那晚雨夜，我看着和她的合影，最后也选择了烧毁。

“开窗户透透气吧。”周瑶察觉到了我的心事，替我开了办公室的窗户。

她总是那样贤惠。

我笑笑，走到她身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我爱你。”

这样笃定安心的语言，只有面对爱的人，我才能说这么顺口。

而她也会抱着我说：“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