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歆继续反问，江忆的面容抬起。
又是飞鸟，并且叽叽咕咕。
这次像是在嘲讽，因为它们成双成对，互相追逐。
鸟儿也有恋爱的闲情逸致，并且似乎比起人类，更懂爱情。
没有回应，不似上一世那般面露难色。
江忆的变化，确实明显，不过他应该并不认可强词夺理的言行。
姑且算作强词夺理吧，因为目的确实是挤兑他。
可是为什么觉得，这会成为某些悲剧的导火索。
因为似乎看到了，当它不断的发酵之后，会是巨大的裂痕。
唉，男人呀男人，如若真的计较，是很难征服女人心的。
上一世确实草率了，轻易的沉沦于温柔乡之中。
温柔乡么？
现在是吗？
江忆就陪伴在身旁，微风拂过面容。
略微有些冷。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躯上。
树枝微微轻颤，随风摇曳。
风不定，人初静，明朝应该满目苍茫。
不，等不到明朝，或许傍晚时分，就会变得凌乱。
隆冬时节的傍晚，有一些粗犷气。
似西北的荒野。
重生那天晚上做的梦又被记起。
西风吹拂时拉着小提琴，多么的孤寂。
可是《爱之喜悦》明明是欢快的。
音乐家的心，有时候确实另类。
右脚挪动了一下，轻触江忆的鞋子，然后身躯却斜向另外一边。
像是嫌弃，却又不像，在模棱两可之间。
江忆的面容渗出了些许殷红。
不太明显，可是却害羞了。
似乎想打破沉默，并且在支支吾吾了几句言辞之后，勉强吐出几个字。
“我为你演奏《爱之喜悦》。”
“怎么演，小提琴不在身边。”
“用树叶。”
伸出右手，从身旁的灌木上面摘下一片叶子，置于唇边。
清脆的音调声响起。
原来《爱之喜悦》也可以这样演奏。
耳畔听到的，是自然的声音。
像是粗茶淡饭，没有香料调和，也不劲道精致，可是别有一番风味。
江忆也可以这样吗？
忽然想了解他的过往。
上一世了解过一些，这次想知道更多。
《爱之喜悦》演奏完毕，张雪歆也摘下一片树叶，置于唇边。
可是却吹不出声音。
“你的方法不对？”
“应该怎么样吹。”
“乐器和这种非乐器的发声体不同，乐器的音调依靠它本身，非乐器的音调依靠口腔。”
江忆开口解释，张雪歆若有所悟，又试着吹了一小段曲调。
这次有音乐的影子。
然后心里默念着“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并且将它吹成不成曲调的声音。
“是这样吹吗？”
“是这样的，刚才有一段吹得像是音乐，但是最后那一下又乱了。”
“傻！”
仅仅一个字，然后立刻转移话题，询问道他的音乐经历。
“你是从几岁开始学音乐的。”
“十岁，小学四年级。我的父母是大学老师，十岁那年春季，学校门前有人卖竹笛，我求着父母买了一支。”
父母是大学老师，上一世忽略了他的出身，只想着沉溺于情感世界里。
原来他是书香门第。
“你最开始学的是竹笛吗？”
“嗯。当时觉得男孩子会吹竹笛很优雅。”
“那怎么又变成了小提琴。”
张雪歆有些好奇，江忆的目光微凝，似乎在追忆往昔。
“其实我学过的乐器很多，最开始学竹笛，一年之后学钢琴。钢琴学了一年半，又变成了古筝，直到高中，才开始学习小提琴。”
“那你的音乐道路有点复杂。”
“是很复杂，最初的很多年，没找到方向。但是我也感谢那段时光，因为勇于尝试，所以才在少年时代的末尾，寻觅到了合适的道路。很多天资卓绝的音乐人，其实并没有走在最合适的道路上。很多人的兴趣和优势，是不一样的。”
略微解释了一下，唇角露出笑容，像是在缅怀那段年少时光。
他的年少时光，应该不似轻描淡写一般的朴素，至少张雪歆能感觉到，中间发生过的事情，令他感慨万千。
“讲几件印象深刻的事情。”
“那我讲一件。诗畅园的湖，昨天见过了，其实十年前，湖心并没有岛。就是一整片湖水。冬天的时候，它会结冰。有一次大雪天，大概就是这个时节，趁着父母不在家的机会，我背着古筝，来到诗畅园，盘膝而坐在湖冰上面，弹奏最喜欢的古筝曲目。可是还未结束，就掉进了湖水里。”
“冷吗？”
张雪歆面露促狭，江忆也笑了，不过却是苦涩的笑容。
“那一次差点死掉，也就是那一次之后，对古筝的兴趣逐渐消散。”
“这么说你也是死过一次的人。”
“怎么带了一个也字？听起来怪怪的。”
江忆柔声反问，张雪歆定了定神，再次岔开话题。
“我知道，那一次，你一定被叔叔阿姨训斥了一顿。”
“没有，他们没有训斥我。”
江忆给出否定的回应，并且笑的很温馨
“是吗？叔叔阿姨脾气真好。”
“那是第一次，感受到父母的爱，住院一周，父母轮流送饭。当时感觉母亲做的饭太香了，至今依然难忘。”
“是亲情的味道。”
张雪歆补充一句，江忆“嗯”了一声，然后耽入了回忆之中。
这个家伙的情感果然饱满，心中惦记着的，居然是这种事情。
不似某些男士，牵挂于心的，大多是事业。
比如赵盛荣。
忽然记起了他。
这位盛气凌人的男人，是生命里躲不开的有缘人。
会是一场劫难吗？
谁的劫呢？
张雪歆暗自思量，将他和江忆比较，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事情。
无法避免吗？
上一世是混沌的。
纠缠在他们两个之间。
不，还有宋雨佳，纠缠在他们三个之间。
这一世想要清晰一些吗？
唉！
并未完全清晰到区别对待。
勾起的舒朗消失了一些，它本就不是那么强烈，此刻又想报之以琼瑶。
“我也讲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情，你想听吗？”
“洗耳恭听。”
“其实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闺蜜，亲密到形影不离的那种。有一次，我们相约一起吃桂林米粉，她带着我去了学校旁边的那家小店。当时我们还是同校大学生，所以吃饭时间不太会跑的很远。那家桂林米粉店里的辣椒很辣，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加了两大勺，可是却被她强行将碗换了过来。我至今还记得她当时告诉我的言辞是：‘感情深，可以互换饭碗’。那一次我吃的津津有味，但是她的汤汁却难以下咽。这是后来，我独自一人，去那间餐馆吃米粉时，才发现的。算是后知后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