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手书,曹操看到里面写着:
“启禀丞相,昱今日截获一份徐庶寄给他母亲的家信,要他母亲搬去新野与他相聚。
“昱决定将计就计,假装派下人送徐母离开。
“同时,请丞相派一队人马,扮作山贼,在许昌郊外截杀徐母。
“然后昱飞马赶到,击退山贼,英雄救美。
“如此,徐母必定对昱感恩戴德,则大事可成也。”
“哈哈哈哈,”曹操爆笑道,“英雄救美,救美?哈哈哈哈,一个老媪,还美?哈哈哈哈。”
曹操把手书交给贾诩。
贾诩仔细看了,又对着光细细辨认字迹。
他道:“确实是仲德(程昱字仲德)亲笔,只是不知为何,文笔与往日有些不同。”
“哦?”
曹操接过手书,又细看一遍,道:
“仲德的字我是看熟了的,没错,肯定是他亲笔,印章画押也没问题。
“至于文笔修辞,那是腐儒关心的事情,我只看计谋是否有效。”
曾经坑过曹操的贾诩,明哲保身,没有再说什么。
曹操扭头对许褚道:“你带上虎卫,去许昌郊外假扮山贼,陪仲德演这出戏。”
贾诩眼珠子一转,有了个新的想法,他劝道:“主公且慢。”
“哦,怎么了?”
贾诩道:“许将军去可不行,他这么威武,怎么看仲德都打不过他。”
曹操道:“演戏而已。”
贾诩道:“太假太假,做戏就要做足,臣有一计……”
曹操打断道:“慢点慢点,你每次说‘臣有一计’,我心里就一阵发怵,你先别说,让我想想。”
曹操思索一番后,说:“我明白了。虎痴,你去牢房里选一个死囚,让他扮作山贼,到时候就让仲德杀了他,把戏做足。”
贾诩摇头道:“死囚不好,这等亡命之徒,万一动了真格,杀了许母,那可就糟了。”
曹操道:“言之有理,那就听听你的计策吧。”
贾诩道:“臣推荐胡车儿,让他去扮演这个山贼。
“跟胡车儿讲只是演戏,却派人告诉仲德,让他假戏真做,一剑杀了胡车儿。”
听到“胡车儿”这个名字,边上的许褚忍不住哼了一声,眼中透出一股怨恨。
曹操也想到了宛城之战中,胡车儿偷走了典韦的双铁戟,导致典韦战死。
进一步,曹操又想到儿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也在此战中战死。
后来为了接纳张绣第二次投降,曹操把这些仇恨压在心底,但终究是忘不掉的。
曹操冷笑道:“文和(贾诩字文和),你在定侯(张绣)帐下出谋划策的时候,胡车儿可是你的同僚,你这不是送旧日同僚去死吗?”
贾诩起身拜倒,郑重道:“臣只有今日主公,无旧日同僚。”
曹操眯着眼睛看贾诩,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贾诩此计一出,就跟张绣旧部彻底断绝了关系,从此只能忠于曹操一人。
这是贾诩的断尾求生之计。
不过,别人断尾,都是舍弃自己的利益。
贾诩却是让旧日同僚去死,他自己一点损失都没有。
够狠,够毒。
于是,曹操传令等在门外的校尉,让他放人。
又派人去程昱府上传达口谕,嘱咐他“假戏真做”。
再让人通知胡车儿,命他依计行事,还许诺事成之后,给他升官。
许褚很不高兴地说:“丞相,我想不通,这等小事,何必许诺那胡人升官?”
曹操还没回答,边上主簿杨修插嘴道:“人死之后,升官一级下葬而已。”
曹操眼神有点冷,却笑道:“知我心意者,德祖(杨修)也。”
却说郝昭得了曹操的命令,自然不再阻拦。
伊籍带着徐母回客栈。
经过一处小巷的时候,伊籍打了个手势。
刀光一闪,程昱的亲卫武士,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偷袭的廖化杀了。
然后伊籍骑马,廖化驾马拉板车,载着徐母,往西行去。
颍川以西,大路分岔。
一条往西北方向,去洛阳,就是当年关羽千里走单骑选的路。
一条往西南方向,去宛城,然后再往南拐向新野。
伊籍选择了去洛阳的西北大道。
廖化道:“大人,走洛阳要绕好大一个圈子呢。”
伊籍道:“欲速则不达,近路有埋伏,死路一条。”
却说胡车儿得了命令,此刻正埋伏在西南大道边。
他身边六个胡人,都是他同乡。
他们一起投奔张绣,一起围杀典韦,一起投降曹操,都是过命的兄弟。
但在曹操军营里,大家日子过得很不好,总是被同僚排挤。
在张绣死后,曹操部将们对跟着张绣投降来的中下级将领,都不太友好。
更是明目张胆地打压他们。
功劳从来轮不到他们,最苦最累的活,却总是派给他们做。
这会儿突然得了丞相亲令,让他们演一出戏,还承诺事后升官。
不知道为什么,胡车儿心里很不踏实,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但他又想不明白。
而另一边,程昱在府里突然接到了曹操的口谕--“假戏真做”。
程昱糊涂了,啥戏啊?
他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而且是能够惊动曹操的大问题。
程昱立刻把手头跟曹操有关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想到了徐母。
仆人派了出去,很快就回来报告,徐母离开了。
程昱尽出家仆搜索。
搜到了亲卫武士的尸体。
程昱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五分。
“肯定是伊籍在搞鬼!先拿下他再说!”
程昱命令家中健仆集合,拿起武器,跟着他追击。
有幕僚拦马建议道:“大人何不请丞相出兵?”
程昱向来大胆,又吃准了伊籍身边没多少人,怒喝道:
“我挡吕布拒袁绍,都没叫丞相出兵,此等小事,何须劳烦丞相,出发!”
追兵赶到岔道口。
程昱派出仆人分头查看。
很快仆人回报:“两条大道都不见人影,只是西南大道有棵树横倒在地,拦住了去路。”
程昱想也不想,就带队杀向西南大道。
随队幕僚问道:“大人如何确定对方定走此道?”
程昱马不停蹄,随口回道:“他如果不走此道,如何砍树设置路障?哼,以为一棵树就能拦住我,愚蠢!”
等程昱来到树前,命令仆人挪树。
突然,两边林子里跑出来七个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