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将那盏香茗,一口吃尽,长叹了一口气,复又道来:
“李维命管家带出一封自罪书信,言及杨诚率兵入皇城,皆为他临摹岳丈笔迹,是他密令杨诚起事,一万京营将士无诏入皇城,与岳丈无关。”
“随后不久,即传出李维与你们致姑姑,双双自焚于家中。”
“上皇看了李维的绝笔书,遂降谕去了叔叔的京营节度使,着令他回府闭门思过。”
“叔叔惊闻痛失致妹妹,又念在李维的义举之下,潸然泪下,一年后,便郁郁而终。”
说到这里,诸钗粉脸煞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林黛玉眨着晶莹剔透的眸子,心有疑惑,遂插了一嘴:“舅舅,煜表哥,当年可是被人从火海中抱了出来?”
如此说来,煜表哥岂不是,快二十岁的老男人了?
贾政端茶的动作一滞,说道:“对也不对,后面我们才知道,是李维当年暗中将你们致姑姑偷送出去,府里焚着的那位,只是一具新丧尸体的替身。”
“你们致姑姑当年已经怀了明晦,兴许是怕牵连咱们贾家,辗转流落到河套地区,最终定居于一处名唤牛头的村子。”
“明晦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们致姑姑在生下他之后,便因为血崩,撒手人寰,明晦便在村子里吃百家……咳咳咳,百家饭长至三岁。”
闻言,湘云那张苹果脸蛋,满是震惊,杏眸溢流异彩连连:“煜表哥那么厉害?一周岁便能吃米饭了?”
贾政轻咳一声,垂下头去佯装吃茶。
这话他怎么回答?
总不能当着众多丫头的脸面去说,你们煜表哥那不是吃饭,而是吃百家奶长至三岁,深受儒家荼毒的贾政,他也说不出口。
宝钗见姨丈脸色有异,眼下湘云又在追问不休,唯有轻声同湘云说道:“老爷说的,煜…大哥应当是吃羊乳长至三岁。”
“啊,原来如此,煜表哥好可怜,那我以后,便把我的奶给煜表哥吃罢。”湘云那双眉眼弯弯的眸子,这会溢流一丝晶莹水气,她是真的心疼那会的煜表哥,死了一村人啊!
湘云话落,屋里的气氛倏然变得诡异起来。
除了湘云、惜春二人懵懵懂懂,就连林黛玉亦是脸色染绯,偷偷垂下螓首,只不过她此时的香肩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在极力忍受什么。
迎春和探春这会将螓首埋了下去,更加不敢去瞧老爷那张呆滞的脸色。
宝钗杏眸呆了呆,她就不应该去接湘云的话头,这会儿她的脸蛋红彤彤地发烫得厉害。
唯有宝琴觉得这事儿没有什么,她更放肆的浑话都听见过,湘云这种小儿科,宝琴表示可以无视之。
“老爷,那后来的煜表哥如何了,他断了奶,吃啥?”湘云这会也没有发现诸位姊妹神色有异,心直口快的她遂又追问起贾政来。
贾政脸色微烫,端着空了的杯子,在那里一直佯装吃茶。
可巧,人高马大的司棋瞧见老爷杯中没了茶汤,转身去提着一壶热水过来,要给老爷沏一盏新茶。
这会,场面瞬间尴尬起来。
贾政见状,只能清了清嗓子,说道:“后面便去了清虚观,当年清虚观走水,惊动了咱们贾家。”
“外面流传所言,说你们煜表哥长相类母,实则不然,只是眉眼相似。”
“当年,化叔他偶得了一块上品和田玉,命人切开雕了三块玉佩,分别送予已故的敷叔、敬叔,还有你们致姑姑。”
“清虚观走水,咱们赶过去的时候,只见一片烧焦的废墟下,明晦那年才六七岁罢,眼睛明亮,安静地坐在台叽下,这一幕,让我等惊讶不已,现在回想过来,明晦那会儿,颇有他爹当年的风采。”
“敬兄一眼认出,明晦脖颈间戴着那块你们致姑姑当年的玉佩。敬兄哇得一声,死命抱着明晦,哭得像个孩子。”
“随后,你们敬大伯命人仔细追查明晦的来历出身,那年死了一村人,当地县衙不敢擅专,一应物品都迁回县衙,好生保存起来。”
“敬兄派去追查的人,就是在县衙寻到你致姑姑留存下来的随身物品。以及根据邻近村子的人,描述过牛头村当年,可是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妇人,人俊俏,又能写会算,最终才确认下来。”
“后面,你们敬大伯便进宫求旨,乞求上皇饶了明晦一命,这也是你们敬大伯为何有官不做,非要闲赋在家的根由。”
贾政说毕,缓缓舒了一口浊气。
半晌,抬眸分别看了一眼黛玉、迎春,说道:“我今日与你二人说这些事,皆是因为明晦的亲事起了变故。”
“三年来,明晦一直在边军效命,你们敬大伯担心他有个闪失,便上书今上,求天子恩赐明晦归家。”
“我与敬兄商量,打算在二丫头、三丫头当中,挑选一位与明晦成亲,殊不料,婚书落定,待明晦归京,当今便赐婚玉儿与明晦。”
话落,屋里诸钗纷纷诧异起来。
特别是迎春和探春姊妹二人,均是害羞地垂下螓首,脸颊红得像一朵盛放的蓓蕾花。
她们二人这会芳心砰砰直跳,那个在梧桐树下,嘴里咬着一根草皮子,与她们说着各种各样话本子的煜表哥,要…即将要成为自己的夫婿了?
前几日得闻林姐姐/林妹妹有幸得嫁煜表哥,她们在打闹黛玉为表嫂的时候,同时亦替煜表哥开心。
不曾想,眼下磕瓜子嗑到了自己的头上?
很快,迎春、探春布满绯红的脸蛋儿,瞬间变得煞白。
老爷今日过来,岂不是说,这门亲事告吹了。
念及此,迎春和探春的芳心渐渐从怦然悸动,继而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黛玉手心握着的帕子,紧张地用力攥了起来,芳心这会涌起一股酸涩难言之感,脸色染绯宛如晚霞。
湘云和惜春则是惊讶地瞪圆美眸,两双眸子滴溜溜地在黛玉、迎春、探春身上乱瞄。
宝钗和宝琴这会不敢乱动,忍着好奇之心,姐妹俩垂下的螓首,忽而心绪就飘飞了。
宝琴醒起那日,那个丫头传报煜大爷那翻话的场景来。
而宝钗,更多的是好奇李煜此人,他在那种环境下长大,果不愧是能立足边军三年的真男人。
“因赦叔那头纳了采,定了礼,这亲事便不可作废,唯有委屈二丫头,予明晦作妾,日子已经定了,就在腊月十八。”
随着贾政话落。
一些懵懵懵懂懂的诸如湘云、惜春,忘情地拍起小手来:“好啊,咱们又多了一个表嫂了,再过一年,咱们便能改口唤二姐姐为表嫂了。”
迎春的素手垂在浑圆的腿上,手心一直用力地攥紧手帕,直至老爷最后一字说出,悬着的那颗芳心,方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
少顷,迎春从椅子上面起身,屈膝福了一礼,声如蚊蝇:“迎春,听大老爷和老爷的。”
而探春,脸色煞时由绯转白,英眉下的那双杏眸,快速没过一丝失落。
黛玉的素手缓缓握紧,复又松开,再次紧握,周而复始好几遍,方抬眸看了一眼二姐姐。
想到要同二姐姐今后真正姐妹相称,黛玉这会儿,却也不知是开心还是失落。
宝钗那双弯弯的柳眉,不知不觉微蹙起来。
就迎春的长相出身,只一个贵妾,未免跌了位份。
若说到最为失落的,当数宝琴了。
她双亲刚失,又遭到梅翰林一家退了亲。
这会儿亲耳听见,迎春能够嫁一位就连护着自家表妹,都颇为上心的男子。
更何况,她是他的女人?
贾政见湘云和惜春那般开心,复又瞧见迎春并没有失落之意,方落下心来:“嗯,你这屋里过于朴素了,回头我让人替你置办一些好物什。”
“再过十来天,你一并带过东府。”
话落,诸钗的脸色纷纷一惊。
不是明岁的腊月十八,而是今岁?
嘶!
煜表哥,竟这般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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