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煜受封晋爵的同时。
南城大槐坊井口胡同。
司卿引着一位脸罩幂篱的女子,二者边行边低声交谈着。
“护法,圣女不是说了,今日她会亲自过来吗?”
就当要迈步进入那间二进民宅时,戴着幂篱的女子立时驻下足来,凝声道:“你上一句说什么?”
“给咱们安置这处地方的,正是潜身在莳园的花匠工任重。”
“负责北方的坛主,你确认,便是在莳园担任花匠的任重?”
“回护法,正是。”
“不好,圣女已经得到准确消息,这任重已经被八皇子识破他的身份,月余前即已被擒拿。”
“圣女也是在十天前,才得到这个信息。你们十天前还能见到他,如此说来,他定然是被八皇子给策反了。”
“快让里面的人撤……”就在那名戴着幂篱的女子说到一半时。
司卿听得心头一颤,来不及反应。
立见井口胡同远处,霎时间涌出大批身披飞鱼服,手执绣春刀的锦衣缇骑。
幂篱女子的目光穿过人影绰绰,最终落在几位熟悉的身影上,立时娇喝出声。
“还真是好计谋,为了圣女,就连校事房的人都出手了。打出去!”
司卿招呼着余下七人,提刀疾步冲了出来。
“护法,咱们往哪撤!”
幂篱女子心念数息,抬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状似烟花的竹筒,举高一拉,随即娇喝道:“附近的城门一定有重兵把守,咱们反其道而行。”
“往西城宁荣街!宁国府今日有喜事,那边达官贵人集中,咱们从西直门杀出去。”
闻言,司卿娇躯一震,眸子闪过一丝精芒!
“圣女一早在西城给咱们备好了马匹,且随我杀出去。”
……
不提宁国府正堂的热闹。
且说贾蓉这边。
这几日,贾蓉心情烦躁透顶,动辄打骂小厮,或啐骂身边丫鬟。
得知天使前来替煜叔宣旨,且又眼见那个老扒灰,殷勤地侍奉起煜叔来。
正在大为光火的贾蓉,忽而闻报,年前托人前往岭南置办东西的姚二回京了。
刻下,正在西城桂花街丰记茶楼等他。
贾蓉不及多想,带着两个随身小厮匆匆出了门。
丰记茶楼二层雅厢。
贾蓉推门而入,里间一位三十出头身着青色斗篷的汉子,起身抱手行礼:“蓉公子,姚二幸不辱使命,总算在壕镜,替公子淘来西夷人的一台最新自鸣钟。合共一千一百八十两。”
听见后面的数字,贾蓉进来的脚步一顿。
前阵子,贾珍那老货曾有意在他成亲后,给他掮一个五品龙禁卫,须作银一千二百两。
这个自鸣钟竟比一个五品的龙禁卫还贵!
很快,贾蓉转念一想,贵也有它贵的道理,毕竟这西夷人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摆放在家里的,拿来送人却也体面。
原也是想淘来哄那老东西欢心,使他不再动辄打骂自己。
不想却被扒灰了。
眼下,可以将他送给太爷。
大不了便送给煜叔,让煜叔于府里照拂他一二。
沉吟一会,贾蓉抱手回礼道:“姚兄弟言重,蓉只是拜托,不敢称使命。”
“姚兄弟,余下的两百两银子,且宽限几日,至岁末收了地租子,蓉必会命人送至府上。”
贾蓉这会儿脸色微微发热,原本还有六百两体己银傍身的,不料却被那老东西搜刮走了。
抢了银子还要绿我!该死,该死。
“蓉公子言重了,且待你手头宽松,再谈不迟,请。”
姚二也知道,贾蓉给他带去的一千两银子,属实是他成丁后,坐收地租子的全部积攒。
姚贾二人相倚落座。
替贾蓉斟了一盏茶,姚二见其脸色恹恹,遂讲起岭南的趣闻闲事来。
贾蓉心中藏事,接过香茗品了一口,意兴阑珊。
姚二见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瓷器,装神弄鬼道:“蓉公子,这个东西,乃我费尽心机打听到,最后从一个西夷传教士手中置换过来。”
“一旦有了它,若是公子与旁人斗鸡,只消滴一滴,便可让那鸡短时间毙命,哪怕是京兆府最老手的仵作来了,也查不出死因。”
但凡舍得下本,买通斗鸡场里面的仆人,往水漕里下药,再正常不过。
“哦,这是什么神丹妙药,竟这般神奇。”闻言,贾蓉立时来了兴趣。
“这个说来话长了,蓉公子且听我细说,这鬼东西,是从西夷那边传过来的。”
“在壕镜的一间教堂里,住了两个西夷传教士,一个红毛,一个黄毛。”
“那个黄毛传教士,忽而就离奇死亡。怪就怪在这了,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致命伤,经年仵作查了旬月,亦是查不出确凿死因。”
“一年后,西夷又派来两个金发传教士,你道怎么着?”
“喛哟哟,其中一位金发传教士,竟在一本什么日记里面,找到了杀害那黄毛的凶手,正是和他住一起的红毛。”
“怪道了,却是那个红毛用药杀了人,心里惶恐不安,便把这一切写在日记里。说是要替他们上帝忏悔呀什么的,那红毛写的都是鬼画符,壕镜官府,自是没人知晓个中关节。”
“嗱,用的便是这瓶无色无味的药,这次带回来,原本是想着去斗鸡场小赚一笔的,今儿瞧见蓉大爷似乎藏了烦心事,没说的,我姚二便送给蓉大爷了。”
“蓉大爷放心,那传教士曾受过我姚二帮助,这药,我也没怎么使过银子,兴许蓉大爷,你能拿它在斗鸡场大杀四方。”
贾蓉听得兴趣盎然,津津有味。颤抖着伸手接过,却之不恭了。
好东西,如果拿到斗鸡场,可坑那牛酒他们一大笔银子了。
叫他们联合老东西灌我酒!
“你且宽心,你家那位婆娘,我回去后即与太太分说,让太太提调她进官中当一位执事。”贾蓉将那瓷瓶揣进怀里,语气颇为认真。
眼下的贾蓉心头大喜。
哼哼,一会便就去斗鸡场小试一回。
还有那个贱妇,竟然说来了天葵,万不敢与我同处一室。
该死!统统都该死!
姚二神色大喜,忙起身朝贾蓉郑重地拜了下去。
贾蓉小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自有随身小厮进来替他捧着自鸣钟。
姚二送蓉大爷出了茶楼,有小厮替蓉大爷牵马过来。
随后,姚二作辞离开。
贾蓉正想翻身上马。
不料,对面一间回春堂,步出那个扒灰的老东西,还有两名长随喜儿和寿儿。
“该死的,孽障,你煜叔大喜日子,你瞎跑出来作甚。”
刚问完诊的贾珍,出了回春堂瞧见对面茶楼的贾蓉,当即大骂出来。
霎时,瞧见蓉哥儿后面的小厮,捧着一台漂亮的自鸣钟,顿时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啧啧!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喜儿、寿儿,你们杵那作甚,还不赶紧过来帮抬一把,待会直接搬回正院,好给老爷挂在墙上。”
贾蓉听了,后槽牙差点没咬出血来。
“作死的东西,你在这苦丧给谁看呢?”
贾珍眼见贾蓉那副心疼的神情,当即横眉竖目,一脚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