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你喝多了,快到客房歇息吧!”马县长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一把搀扶住喝得迷迷瞪瞪的宋白,将他送入到客房里,等他躺在床上,还特意帮他将被子盖在身上,这才离去。
宋白躺在床上,回味着与那个叫“冰儿”的姑娘的短暂相处,心里有种极其新奇的感觉,带动了作为男人的一种不可抑制的冲动。“今生今世,若是能得到这样的女子为妻,宋白一辈子也算甘心了。”他心里如此想着,便觉得美滋滋的,而且每想起她一次,酒后的不适就减弱许多。
晚上躺在床上想了半夜,甚至幻想着女子能够来为酒后的表哥送些热水什么的,宋白一直熬到了凌晨三四点钟,才昏昏的睡着了。等醒来一看,已经是太阳照着屁股的时候。
“不慌!不慌!贤侄呀!”马县长笑呵呵地说道,“男人嘛!晚上多喝了两杯,早上多休息一会儿是正常情况,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像所有的忠厚长者一样,非常细心地安慰着晚辈。
宋白歉疚地点点头,正要告辞离开,马县长脸上微微不悦,说道:“不慌!不慌!一会儿咱们共进午餐,我还约了一个青年才俊,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这个——”蓝衣社行动队队长有些为难地说道。
马县长笑道:“怎么了?公务繁忙——你一个行动队队长,还能比我一县之长要忙?!行动队那边,我已派人打过招呼,说你在我这里有些公务,下午就过去办公,让他们不准慌乱,正常处理公务。”在那个战乱的年代,手里有枪的行动队队长若是失踪个半日,队里是会人心不稳的。
宋白心里想着表妹,也就没有再怎么推辞。果然,不大的功夫,表妹一会儿送来热茶,一会儿又端上水果,只是行动始终静悄悄的,脸上也如同挂了薄薄的一层冰霜,给人一种不可亵玩的美感。
快到中午的时候,马县长带了一个青年人来到洛阳县衙后院的客厅里。来人一看见宋白,先是神情一惊,然后又主动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蓝衣社宋队长,失敬!失敬!”
“两位贤侄!请坐!”马县长殷勤地招待着客人,一面吩咐道,“冰儿,好好准备几个菜,我和两位贤侄一起吃个饭。”
百景玉面露难色地看看其他两个男人,笑道:“百景玉是个懒散的闲人,比不得你们两位,都是官府的要人,公务繁忙,怎么想着要请我吃饭?!”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坐的,一个是洛阳县的县长,一个是国民党洛阳蓝衣社行动队队长,只有自己是个无官无禄的人,他们邀自己吃饭,可能会有什么事情要说呢。
“日你娘!”马县长手指着百景玉的鼻子笑道,“今天是家宴!没有公务,更不谈什么官场上的屁事。哦——对了,你俩虽然认识,可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像个亲近的长辈那样随和地说笑着,却也保持了几分神秘感。
马县长刚开始说“家宴”,现在又说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搞得两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三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马县长“呵呵”一笑,先对宋白介绍道:“百景玉!这你是知道的。”
眼看着行动队队长用力地点点头,马县长接着说道,“你可曾知道景玉的父亲,也曾是洛阳县的县长,而且是我这一任县长的前任县长。”
宋白当然不知道这些,有些不解地看着马县长,等着对方接着说下去。
“我与百兄是革命战友,一起参加过辛亥革命、反抗满清,一起参加过反袁讨逆等革命,一起参加过反对军阀的战斗,他去世前几年,我接了洛阳县县长的职务,也受了他的托孤重任。他的儿子就如同是我的儿子一样,当然是亲亲的贤侄了!”马县长说到此处,用力拍了拍百景玉的肩膀,和蔼地说道,“不要怪你马叔管教严厉,关键是要对得起我去世的老哥哥,防止你走上歪路哩!”他说得情真意切,说到最后,还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在眼睛上轻轻地擦拭着,显然是说到了动情处。
百景玉说道:“马叔算是家父的至交了。”
宋白在一旁说道:“岂止是至交,简直是生死之交哩!”
马县长“嘿嘿”一笑,脸上荡漾着无限的感慨,随即转脸对百景玉道,“这位宋白贤侄,不是别人,乃是与我老马有血缘关系的亲侄子,你们两个青年才俊,是国家的未来,也是洛阳的未来,今天能把两位邀请在一起,是我老马的福气哩!”
“不敢当!不敢当!”百景玉和宋白一起谦虚地说道。
“有什么不敢当哩!?”马县长像是换了一副面孔,爽朗地笑道,“你两人一文一武,是洛阳城的骄傲嘛!”
不等两个年轻人说话,马县长继续说道:“我老马做人没有别的,就是‘忠厚’二字,古人说‘忠厚传家久’,我看整个河洛大地、乃至中华民族,之所以绵延不绝、辉煌灿烂,靠的就是这‘忠厚’二字!”
“表叔所言极是!”宋队长立正站好,严肃地说道,“我辈同仁,忠于党国、忠于领袖,靠得是一个‘忠’字;干革命事业、与同事交往靠的又是一个‘厚’字;‘忠厚’二字实乃是我们的传家至宝哩!”
百景玉嘴角微微一笑,并没有表示什么。
只见马县长拍着大腿赞叹道:“贤侄这是至理名言呀!我马家自汉伏波将军马援以来,世代忠烈,说来说去都是忠厚之人,必定忠厚之家,最终传世良久呀!”
“‘忠厚传家’却是修身齐家之道。”百景玉见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兴高采烈,自己不附和几句,显得有些扫兴,于是说道。
“日你娘!”马县长看着百景玉笑道,“你小子能说出这话,你马叔很是欣慰,只是我看你的神情,似乎对此没有太深的理解,以后还要多多体悟,自古长辈哪有坑害晚辈的,都是为了你们好嘛!”
百景玉敷衍地点点头,指着桌子上的菜肴道:“来来来,咱们吃饭,别让一桌子的美味放凉了。”
厨房里不知道有几人在忙,那个叫“冰儿”的姑娘一会儿端上来一个焦炸丸子,一会儿端上来一个小酥肉,一会儿又是一个八宝饭,三个人的“家宴”,却整整端上来了“四盘十六碗”的洛阳水席,并且每样菜都做得地道纯正、色香味俱佳。
百景玉见“冰儿”低眉顺眼的,以为是府上的丫鬟,也没怎么在意她。只是觉得她人长得很白,颇有几分姿色,但是浑身透着一股子清而白、白而清的气质,有些冷冰冰的,与她的名字倒是很般配。
“这做人呀!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本就是‘忠厚’,不能失了‘忠厚’二字!”马县长一边吃饭,一边似是劝诫、又似是训斥地对两个晚辈说道。
他嘴里唠唠叨叨都是“忠厚”两个字,都是他马家如何“忠厚传家久”的故事。百景玉听得不耐烦,急匆匆地吃过了饭,推说自己还约了朋友见面,就早早地离开了。
看着百景玉离去的背影,马县长轻声冷笑道:“贤侄!乱世之下,书生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候还是要靠你这个腰里有枪的人呢!”
宋白点头哈腰地认可道:“表叔说的对!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看百公子学问不小,只是为人做事似乎不够忠厚。”
“要不怎么说,他百家成不了气候呢!”马县长脸上显出鄙夷的神色,十分肯定地说道,“听表叔的话准没错,离了‘忠厚’两字,哪个家庭也传承不下去!”